他急的聲音都高了八度,甚至能去主演《圖蘭朵》:“我原以為這只是哪個仆人順手牽羊的玩意,洗一洗、改個花樣就能當小擺件出手……黑斯廷斯先生,您是老警察了,您得相信我,我這把年紀了,犯得著冒那么大的風險嗎?每天掙口飯吃,我就心滿意足了。”
亞瑟沒說話,只是慢條斯理地把自己的雪茄按滅在柜臺旁的瓷缸里。
費金見狀,半點細節都不敢隱瞞,他生怕錯失了這次機會,等到下次見面他們倆就一個在船上一個在陸地了。
“來賣東西的那姑娘自稱叫麗齊,但我不能確定是不是真名。來的時候穿的是一身灰裙子,干干凈凈的樣子,臉上沒什么血色,一進來就問我能不能把這東西處理一下……我一開始真不想接,可她說……”
老費金忽然頓住了,似乎在猶豫要不要說下去。
亞瑟皺眉:“說什么?”
“她說,這是她弟弟的命!”
費金眼神發直,語速越來越快:“她說她弟弟在造船廠做工,手讓機器絞了,廠子只給了幾先令,就把人攆了出去。她弟弟欠了藥鋪的錢,又補不上伙食賬,被債主舉報進了艦隊監獄。她說,如果不在月底之前湊夠那筆罰金,她弟弟就要被拉去干苦役,受了傷又被這么折騰,肯定活不過春天……您知道的,我是個有善心的人,所以……”
亞瑟靠在柜臺前:“你有沒有善心,我不清楚。但是如果別人說什么你就信什么,這樣的人在烏鴉窩可混不下去。”
老費金也知道亞瑟說的是實話,雖然他的心腸不是頂糟糕的那種,但是能在貧民窟當銷贓販子,哪個不是修煉了幾十年的人精?
說到底,他當時就是被豬油蒙了心,一時沒止住貪念,結果才給自己攬上了這么大的事情。
“我當時就是……就是一時沒忍住。她當時手里拿著盒子站在門口,臉色慘白,一句話都不多說,我一看店里空蕩蕩的光景,就覺得不接這樁活兒,我也許這個月都掙不上飯錢。”
“你想太多了。”亞瑟淡淡道:“說不定你這輩子最后一頓體面的晚餐,昨天已經吃過了。”
費金打了個哆嗦,連連求饒:“黑斯廷斯先生,您是講理的人,我知道您最有憐憫心了,您當年可是連亞當那種小混球都能帶回正路來,您就再給我一次機會吧……這回我是真的長記性了!我以后連仆人送來的茶杯都不敢收!”
“她有沒有說過,那盒子是她偷來的?”
費金頓了一下,眼神明顯游移。
“說實話。”亞瑟補了一句。
老滑頭低下腦袋,囁嚅著:“她沒說她偷了,她……她說是撿的。說是在儲物間打掃衛生時,看見它孤零零地放在舊絨布上,蓋著塵。她說,既然沒人想起它,那我拿走也不算偷。她弟弟在海綿屋里快死了,而這只不起眼的盒子,或許能換他一條命。”
亞瑟沒有立刻回應,只是伸出指節輕輕敲了敲柜臺,思索著。
“她有沒有說過她住哪兒?”
“沒說,只說這幾天可能還會來一趟,看看我有沒有出手。”費金咽了口唾沫,又補了一句:“她說如果出不掉,她就拿去當掉,也好救人。”
亞瑟點了點頭。
“費金。”
“在!”
老家伙條件反射般挺直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