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于白金漢宮或圣詹姆士宮,遠離倫敦市區的肯辛頓宮顯得相對古舊和偏僻,但它依舊不失為一座典雅、安靜的皇家宮殿。
這里不存在腥臭的屠宰市場,沒有沿街叫賣的聒噪小販,周圍環繞著精致的花園和寧靜的湖泊,如果能在這里開辟出一間實驗室給惠斯通使用,想必他肯定會是極其高興的。
但惠斯通的夢想終究是不能實現的,因為這是屬于皇室的私產,能在這里常住的人要么具備漢諾威王朝的血脈,要么就是他們的侍從。即便強如艾薩克·牛頓爵士,也從未獲得入住肯辛頓宮的殊榮,這位皇家學會會長只不過是在晚年自掏腰包在肯辛頓附近買了間養老的磚砌住宅罷了。
肯辛頓宮外的花園精心打理,長長的草坪上偶爾能看到幾只優雅的天鵝悠閑地在小湖上游弋,湖水微微蕩漾,映照著灰蒙蒙的倫敦天空。
午后草坪的步道上,漫步著一位氣質不俗的夫人,輪廓分明的臉龐略顯瘦削,深邃的眼眶中點綴著黑的發亮的瞳仁,高挺的鷹鉤鼻讓她蒙上了一層剛毅嚴肅的氣質,不過好在白皙的皮膚和經典波旁高髻發型掩蓋了這一瑕疵,讓她看起來柔和了不少。
在她的身后緊緊跟隨的,正是肯辛頓宮的“大管家”約翰·康羅伊爵士。
誰能夠讓這位在肯辛頓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爵爺如此巴結?
這位夫人的身份并不難猜。
她正是肯特和斯特拉森公爵夫人,比利時國王利奧波德一世的妹妹,維多利亞公主的母親,來自薩克森-科堡-薩爾費爾德的瑪麗·路易絲·維多利亞。
公爵夫人停在湖邊,望著湖中央成雙成對的天鵝,眉宇之間透露著一絲疲憊:“下午的測驗安排在4點嗎?”
康羅伊微微點頭道:“對,還是老樣子,神學測驗依然是4點。切斯特主教閣下說公主殿下最近進步不小,公主在測驗中表現出她對于《圣經》的所有重點以及國教的基督教真理和訓誡都有正確的了解。在歷史知識方面,她對于年表和英國史的諸多大事也相當熟悉。這在年輕人當中,實屬難能可貴。而且最近關于地理,地球儀的應用,算術,拉丁文法的問題,公主的回答也都非常令人滿意。”
公爵夫人聞言臉上短暫的露出了一絲笑容,不過轉瞬她又有些憂心的問道:“現在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邁進,不過……你覺得我的教育計劃還有沒有需要改進的方面?我前天剛剛咨詢了坎特伯雷大主教,雖然那位冕下認為教育方針已經盡善盡美了,但我總覺得還有改進的余地。”
康羅伊和聲寬慰著這位焦慮的肯辛頓宮女主人:“就我的淺薄知識和對教育的了解來看,如果是以王室成員的教育標準來衡量現在的教育計劃,現在所做的已經不止是合格,而是足以稱得上卓越了。在王室成員當中,除了您之外,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位,能夠每一節課都親自到場監督,親自幫助孩子預習功課,應付各科教師,按時帶她去參加禮拜的母親了。”
說到這兒,康羅伊刻意頓了一下:“現在英國各處的報紙,只要一提起維多利亞公主,無不是一片贊揚之聲。對公主的贊美聲幾乎多到了與對坎伯蘭公爵的唾棄齊平的程度。”
肯特公爵夫人聽到這話,心情頓時舒暢了不少,就連郁氣濃重的眉頭也舒展開了。
從一個女人的視角出發,肯特公爵夫人的前半輩子絕對稱不上一帆風順。
17歲的時候,她嫁給了喪偶的萊寧根親王埃米赫·卡爾,但僅僅11年之后,這位德意志邦君便因病去世。
在守寡四年之后,在她的弟弟利奧波德的撮合下,有志于競爭英國王位的肯特公爵迎娶了這位萊寧根公國的王太妃。值得慶賀的是,僅僅一年之后,她便在肯辛頓宮生下了維多利亞公主。
然而,不幸之處在于,在維多利亞誕生后的次年1月,身強體壯的肯特公爵便在西德茅斯海濱感染肺炎,并因為醫療不及時意外離世。
肯特公爵雖然留給了娘倆兒一筆財產,但比財產更多的是十多萬鎊的債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