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多利亞懵懵懂懂的點了點頭:“聽起來,曼比先生確實是一位值得稱贊的紳士,可是他和火災有什么關系呢?”
亞瑟笑著回道:“還記得上午自然哲學課上,我介紹的那款便攜式滅火器嗎?”
“您是說,您帶來的那個4加侖的銅罐子?里面裝的是……我記得是,3加侖的珍珠灰溶液和壓縮空氣。”
“沒錯,那款滅火器也是曼比先生發明的。”亞瑟將事情的前因后果娓娓道來:“在過去的14年間,曼比先生幾乎每年都要來到議會門前請愿,向議員們呼吁要修建大型儲水站以解決消防水源問題,并要求設立一個防患于未然的消防警察組織。但從來沒有哪怕一位議員搭理過這位聲嘶力竭的老頭子,不論是議員還是倫敦市長,只要一提到錢就開始裝聾作啞,他們總以為曼比先生是個推銷滅火器和消防巡邏車的推銷員。”
維多利亞聽到這里,不由有些氣憤:“書上總說,議會是這個國家最能容納未來的地方,沒想到它連幾桶水都容納不下,這明明是性命攸關的大事!”
“正因如此……”亞瑟輕輕點頭:“所以我才斗膽建議,殿下或許可以在即將召開的紀念活動上,對演講稿略作調整。”
他一邊說,一邊從隨手攜帶的牛皮包里取出了那份維多利亞的家庭作業,這份維多利亞花了兩個小時完成的演講處女作已經密密麻麻的布滿了各項修改意見。
維多利亞接過稿件,小心翼翼的翻開扉頁。
如果光是亞瑟的批改,或許還不會讓維多利亞這么緊張,但是亞瑟先前告訴過她,為了使得這份演講稿盡善盡美,不止是亞瑟一個人,就連英國文壇最杰出的青年詩人阿爾弗雷德·丁尼生同樣會以對待《英國佬》稿件的態度嚴加把關。
維多利亞看見那份稿子開頭用紅墨水明晃晃的寫著——這不僅僅是對羅伯特·卡利警官的哀悼詞,更是在威斯敏斯特火災、在冷浴場事件、在歷次危急關頭始終盡忠職守的警官們的祝愿。
“這是您寫的嗎?”
亞瑟看著維多利亞微微揚起的眉毛,笑著搖頭否認道:“是丁尼生寫的。”
維多利亞緊接著念了下去:“當許多人高聲爭辯國家未來時,有人在火焰中默默守護現在。羅伯特·卡利警官,他不是一位在議事廳中空喊口號的人,而是在街道上、在煤煙里、在每一個他原本可以轉身逃離的瞬間,始終選擇留下來的人。”
“這句是我的點綴。”亞瑟伸手替維多利亞將稿件的角落壓平:“在您原有句式的基礎上。”
維多利亞盯著那行字,過了半晌,才有些猶豫的問道:“爵士,這些話……會不會太激烈了?”
她顯然是想到了母親的教導,肯特公爵夫人雖然一直持有輝格立場,但是她對女兒的期待卻是盡量不要發表過多的爭議性言論。
即便肯特公爵夫人不滿托利黨,但是她不認為這種態度應該由維多利亞表現出來。反之,對于輝格黨亦然。
然而,亞瑟卻不這么看,他溫和的笑著:“殿下,您必須明白,這世上的話分兩種。一種,是說給耳朵聽的。另一種,是寫進心里的。如果您希望蘇格蘭場的警官們在三十年后還能記得這次演講,那它就不能只是得體,而必須有份量。”
他頓了頓,又指著稿件尾聲的一段:“你在結尾寫‘愿他安息’,但我建議換成‘愿他的名字,不被遺忘’。這不是為他一人說的,是為所有那些視您為未來的人說的。那些也許沒有爵位、沒有投票權,但每一次危機里都站在我們身前的名字。殿下,我們所有人,蘇格蘭場的所有人,不是將您當作王儲,而是將您當作女王來看待的。”
維多利亞盯著亞瑟,忽的又想起了她對母親和康羅伊的畏懼和不滿。
良久之后,這位正值青春期的少女微微點頭道:“我會改的,如果這是你們對女王的期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