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抱怨了,等見了約翰·白克豪斯爵士,你自然有地方發火,不過我勸你最好別那么做。”
奧斯汀翻身上車,他吆喝了一聲,拉車的老褐馬似乎有些耳背,過了好一會兒,它才反應慢半拍地啟動。
奧斯汀一邊趕著車,一邊開口道:“高加索的事情,部里對你提供的重要情報非常滿意。如果不是你及時向上報告,說不準就要鬧出亂子。聽說約翰·白克豪斯爵士對你頗有期待,你也別瞧不起這輛破車,指不定就是它載著你走完了升遷路上的最后一程呢。”
布萊克威爾聞言,靠在車篷邊,露出一點難以掩飾的得意笑容:“說到底,這年頭升官也不過是一場賭局。別人賭運氣,賭派系,賭世襲爵位的父親會不會忽然想起他還有個兒子,而咱們呢?咱們就得靠機遇和魄力。機遇這種事,很難說得準,但是魄力,我可是非常有魄力的!”
奧斯汀沒吭聲,只是斜眼瞥了他一下,嘴角抿著笑。
布萊克威爾笑出聲道:“唉呀,亞瑟·黑斯廷斯那個家伙,鬼點子不少。戴維·厄克特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兩個人隔著高加索寫信,卻沒意識到信是必須要經過他人之手轉交的。我承認他們倆也都是非常有魄力的人,但是他們有魄力,我也有,但是歸根結底,終究是我技高一籌了。”
布萊克威爾說到興起,還忍不住提到了那封被他視為免死金牌的感謝信:“你知不知道,帕麥斯頓子爵年初還親自給我傳了一份感謝函。說我為‘國家利益的透明化與對外關系的澄清’作出了不可或缺的貢獻。”
奧斯汀聽到這里,忍不住點了布萊克威爾一句:“但這事辦的終究太不體面了。他可是把高加索事件當成了壓住黑斯廷斯和厄克特的把柄。況且,要是你以后真的高升,你就不怕你的情書也會被攤開在別人面前嗎?”
布萊克威爾搖了搖頭,臉上卻沒一絲后悔的神情:“那是以后嘛,至少現在我贏了。我只是把真相擺到了該看到它的人的面前。再說,我可沒篡改任何一個單詞。比起忠誠的獵犬,我更喜歡當聰明的狐貍。”
“行吧。”奧斯汀一邊駕車繞過裝滿香料的駁車,一邊感嘆道:“但你可得千萬祈禱,這只狐貍別哪天把自己尾巴燒了。”
布萊克威爾倚在那吱呀作響的座椅上,他本打算閉目養神,免得車子的顛簸把他僅剩的那點紳士尊嚴都抖落了。
豈料他一睜眼,卻發現附近的街道逐漸變得不對勁了起來。
“等等!”他突然開口,聲音帶著警覺:“這可不是去白廳的路。”
奧斯汀并沒有立刻回答,而是輕輕揮了一下鞭子,催促那匹老褐馬邁過一處街角的水坑。
布萊克威爾看著街角那家熟悉的花店和拐角處的修鞋鋪,眉頭皺得更緊了:“奧斯汀,你確定你沒走錯?”
奧斯汀這才慢悠悠地回頭,嘴角還掛著敷衍的笑容:“放心吧,約翰·白克豪斯爵士確實要見你,只不過臨時改了地點。”
“改了?”布萊克威爾明顯帶著懷疑:“什么時候改的?”
“昨天上午。”奧斯汀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說辭:“他臨時接到邀請,要去肯辛頓宮參加一個小型茶會。于是他就讓我轉告你,直接去肯辛頓宮附近候著。”
布萊克威爾盯著奧斯汀看了一會兒,試圖從對方臉上找出一絲不自然的表情,結果那張臉卻一如既往的沒什么波瀾。
“那我們這是去肯辛頓?”
“肯辛頓宮對面有家新開咖啡廳,店主人是個俄國二代移民,里面賣的茶點甜品都是正宗的俄國風味。約翰·白克豪斯爵士知道你在俄國待了八年,怕你剛回倫敦吃別的不習慣,所以才特意把會面地點選在這里。”
布萊克威爾聽到這里,嘴角止不住地微微翹起。
“我說,喬治……”他壓低聲音道:“你當真沒騙我?爵士親自安排的地點?還特意考慮了我的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