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替新店招攬顧客,與此同時也是為了改善警察待遇,伊凡小姐還特地給店里立了一條規矩,凡是警官前來用餐,皆可憑借警徽打八折,并且這里還為警官們提供免費茶水。
因此,沒過多久,這里便成了蘇格蘭場警察的聚集地。
就算是那些巡區不在肯辛頓的警官們,每逢休息日也會帶著家人來這里用餐。
畢竟該說不說的,這里總歸是家外國餐廳,雖然俄國菜可能沒有法國菜那么上檔次,但是哄老婆孩子開心肯定是夠用了。
布萊克威爾一邊翻著菜單,一邊聽著鄰桌兩個便衣警官的聊天。
雖然兩人沒穿制服,但說話的口氣一聽就知道是干警察的。
他們的話題從泰晤士河南岸的新治安條例,扯到昨晚在蘭貝斯橋下抓的酒鬼,最后居然還談起了自己孩子在學校里為了個小姑娘尋死覓活的事情。
其中一位警官問道:“她爸爸是干什么的?”
“在圣約翰大街搞印刷的,聽說前兩年他還印過《反警察法案的十條建議》。”另一位警官嘖了一聲:“我都快習慣了,在倫敦混,就得跟各路瘋子做鄰居。”
布萊克威爾聽了,輕輕一笑。
這些倫敦警察嘴碎得很,但是比起彼得堡第三廳那幫人,這已經算是相當可愛了。
他放下菜單,不多時,堂倌便端來了一壺熱騰騰的淡奶濃茶和剛出爐的庫爾尼克雞肉餡餅。
布萊克威爾拿起切好的餡餅咬了一口,表皮微酥帶脆,夾著奶香,用作餡料的雞肉與米飯融合得也恰到好處,舌頭一攪還能感受到里面的蘑菇和香草。
“嗯……還算正宗。難怪約翰·白克豪斯爵士要把會面地點選在這兒,這菜色確實不錯。”
大美食家布萊克威爾正吃得起勁,耳邊卻忽然傳來了一陣熟悉的嗓音。
“布萊克威爾先生?”
布萊克威爾循聲望去,只見一位身材挺拔、穿著深色馬甲與潔白襯衫的男子正站在樓梯口。
“理查德·休特先生?”布萊克威爾怔了怔,旋即將餐刀放下,半是吃驚半是狐疑地站起身:“您怎么在這兒?”
理查德·休特的右手擱在腰后,左手前臂則搭了一塊雪白的抹布,他半開玩笑的走了過來:“這幾年在俄國干憲兵實在太累了,也掙不到多少薪水,所以我思來想去,干脆辭職回倫敦算了。”
“辭職?”布萊克威爾愣了半晌:“可……您這……辭職也沒有您這么辭的啊!以您的履歷,在莫斯科公司干過,又進過俄國的憲兵系統,您在做進出口業務的貿易公司找個活兒干應該不難吧?何至于在咖啡館里當領班呢?”
休特笑了笑,他利索地拉開布萊克威爾對面的椅子坐下:“我原本也是這么想的。可是后來我發現,越是體面的位置,就越容易招麻煩。作為一個老憲兵,在高加索跑過線、和波蘭人打過交道、手里還攥過幾份名單,我實在是有些厭倦那種勾心斗角的生活了,現在我只想活的簡單一點。給人端茶送水,順手拿點小費,再加上每周開支的薪水,收入倒也沒有想象中那么低。最重要的是,我現在過得很開心。”
布萊克威爾盯著休特看了幾秒,仿佛在確認他是不是認真的。
他啞然失笑道:“聽您這么說,我都要懷疑是不是第三廳把您派回來當暗樁了。”
休特對此倒也不否認,他只是抿著嘴搖了搖頭:“或許蘇格蘭場也是這么想的,否則他們就不會拒絕我的加入申請了。”
“您想去當警察?”布萊克威爾這才回過了味兒:“怪不得您非要在這里當領班呢,我剛剛發現來這里用餐的警官好像挺多的。您這是想和他們先打好關系,或者是打算在這兒撞撞運氣,看看能不能碰見幾個蘇格蘭場的頭面人物,讓他們批了你的申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