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考文特花園,穆爾先生咖啡廳。
達爾文端著剛煮好的牙買加咖啡輕輕抿了一口,然后緩緩的長出一口氣。
他面前還擺著一個小筆記本,上面繪滿了各式各樣的珍奇異獸,其中一部分是他自己手繪的,還有一部分則出自埃爾德的手筆。自從結束環球科考航行以來,埃爾德沒閑著,而達爾文顯然比他更忙。
這位《貝格爾號航行日記》的作者剛剛返回倫敦,便受到了林奈學會的隆重歡迎,達爾文先是連續在那里辦了三場博物學講座。但還沒等他喘口氣,皇家學會又找上門來了,皇家學會會長蘇塞克斯公爵一直以來都對博物學興趣濃厚,因此他自然很想見一見這位目前不列顛聲名最盛的青年博物學者。
雖然達爾文在與朋友們的書信往來中得知了他的《貝格爾號航行日記》在倫敦銷售火爆,無論男女老少,大伙兒都很喜歡看他講述環球航行過程中發生的故事、遇到的奇特現象和物種。
可,縱然達爾文在回到倫敦之前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他依然沒想到自己的受歡迎程度居然會高到這種水準。
上到王儲維多利亞公主、蘇塞克斯公爵,下到大字不識一個、只能聽酒館說書人講述的酒蒙子,大伙兒全都喜歡他的故事。而他這段時間被問得最多的問題就是:達爾文先生,《貝格爾號航行日記》什么時候能夠獨立成冊出版。
蘇賽克斯公爵更是私下對他說:《貝格爾號航行日記》出版之日就是你入選皇家學會之時。
大伙兒的熱情如此之高,這讓達爾文感動之余,也不由得感到頭疼。
因為亞瑟很早以前就在書信里和他聊過單獨出版的事情,但是達爾文本著嚴謹治學的態度,認為在此之前,必須對全篇內容進行一定的增補、刪減和精修。
總而言之,他不想干任何有損于學術聲譽的事。
高標準、高要求的“后果”,便是這段時間達爾文的頭發又因為熬夜工作而掉了不少。
達爾文一想到這里,便忍不住嘆氣,但轉而他又回想到了讀者與同行們的鼓勵,于是便端起咖啡一飲而盡,隨后重新拿起了筆。
痛并快樂著,這就是查爾斯·達爾文先生最近一周的生活主題。
“那邊那個是達爾文先生嗎?”
“好像是,他的腦袋看起來比幾年前更禿了。”
“我記得卡特叔叔前幾天好像說過,他禿頭是因為被美洲豹咬了一口,美洲豹是專門吃頭發的一種動物。”
“得了吧,亞當,你為什么會相信卡特那家伙,他說話從來就沒譜。”
“我聽爸爸說,達爾文先生現在連甲殼蟲和鸚鵡的祖宗都能一眼認出來,阿倫,你說這是真的嗎?”
“管他真不真,咱們試試不就知道了。”
不消多說,說話的兩個小鬼正是湯姆警官不省心的養子,小亞當和阿倫·平克頓。
或者,現在再說這是兩個小鬼已經不合適了,畢竟小亞當今年十三,而平克頓則已經十五了,這已經是兩個大小伙子了。
兩個小伙子私下盤算了好一陣子,忽然平克頓從兜里摸出了一個從他爸爸抽屜里順來的鐵煙盒。
煙盒打開,只見里面端端正正的擺放著他們忙碌了一早上的勞動成果,四個死昆蟲,一只蝴蝶、一只蚱蜢、一只圣甲蟲和一條蜈蚣。兩個小鬼說動手就動手,亞當用牙簽將蝴蝶的翅膀貼在蚱蜢的背上,平克頓則把蜈蚣的身體扭成一個“s“形,裝進圣甲蟲掏空的殼子里,再給它裝上一雙長腿和一對假眼珠。
他們折騰了好一陣子,隨后把這只通常只會出現在《弗蘭肯斯坦》里的“科學怪蟲”重新裝進了鐵煙盒中,裝作若無其事地來到達爾文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