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沉甸甸的心跳,是一次次指按在心弦的擠壓,在密集而詭異的背景里,遮住了風聲。
季禮邁著略微踉蹌的腳步,一步步逼退濃霧,越過了那被霧鎖的“貞節牌坊”。
他身著素衣,一塵不染,仿若外來者,白衣與黑發,形成了強烈的色彩對比,尤其是那張臉上掛著的迷茫與失憶。
腳步從沒停過,可走的又很遲疑,眼神霧蒙蒙的,像是將這條長街上僅存的霧氣,收入了眼中。
“呵……”
突然,在季禮的身影略過牌象牙白的牌樓時,背后卻響起了一道笑聲。
他別扭的轉過身,素衣的衣擺在地上掃開了一片塵土,卻見到牌樓的底部,蹲著一個瘦小的人。
那身影瘦弱不堪,將頭埋在牌樓一側,快低到了塵埃里,不敢見人也不敢露面,兩只手捂著臉,蹲在牌樓下瑟瑟發抖著。
長發披散著,基本都成了一縷一縷,有一大片還黏在一起,穿著的破棉衣也有好多洞,里面根本沒有棉花,碎衣料在風中輕輕搖動著。
它像是寒夜里躲在僻靜處避風的乞丐,卻又沒有乞丐會用牌樓避風。
季禮困惑著杵在原地,就這么呆呆地望著這個突然出現的人,似乎是在思考為什么此前路過并未見到,又似乎是僅僅在遲鈍。
因為他的狀態很木訥,眼底也丟掉了往日的光,看起來和以前那個自己,很不一樣。
“呵呵呵……”
壓抑的心跳聲背景里,乞丐又發出了古怪的笑聲,背影聳動得更厲害了,好像引導著季禮與之搭話一樣。
若是往日的季禮,會做出什么樣的選擇,說不好。
但現在的季禮,如同身上的這件衣服一樣,想法很干凈,呆立原地思考了一小會兒后,將手探出了袖口,朝乞丐骯臟的肩頭輕輕抓去。
而就在他的手指,與乞丐的肩頭只差幾厘米之時,那乞丐卻突然捂著臉從地上竄了起來,朝著相反的方向,快速沖了出去。
它沖破了這道貞節牌坊,沿著白厄花大街一路向前瘋跑,口中念叨著瘋話:
“新姑爺要上門,新姑爺要上門……呵呵呵……”
季禮的手還懸在半空,頭忽然很暈,那背景中的心跳聲好像比之前快了幾倍,壓抑的聲響讓他的耳膜出現了震顫感。
原本虛弱的身子,憑白變得更加虛弱,一股強烈的破碎感,從五臟六腑中忽然襲來,他有些支撐不住,只能將手扶在冰涼的牌樓上。
“有人來了……”
忽然,一個靜悄悄的聲音,頭腦混亂中,分不清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季禮茫然中回過頭,果真看到了一個人,一個弓腰駝背的老婦人,不知何時已貼在他的背后,兩者相距不足兩拳。
同一時間,白色的素衣下,憑空冒出了血,在胸口處開出了一顆紅點,接著就像是止不住般,迅速擴散,眨眼就染紅了大半白衣。
而那駝背到只有季禮腹部高的老婦,慢慢抬起了頭來,露出滿頭白發下壓著的是一張蒼老到近乎恐怖的面孔。
老婦臉上的皮膚,松到像一張紙貼在骨頭上,一條條皺紋和蜘蛛網般扣在臉上,勉強分辨出了深埋的五官。
它抬起枯樹枝般的手,撐開臉上的皺紋,露出了很黑很圓的眼睛,看著季禮搖搖欲墜的身體,啞聲道:
“你受傷了,去我家休息吧,我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