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原為小民撿河石鋪道,一夜成路。有人在石上書‘愿太子再過吾門’。”
朱瀚聽罷,臉上沒有太多波瀾,只淡淡點頭:“如此便好。”
陳鶴鳴遲疑道:“王爺,是否應趁勢入奏?”
“不急。”朱瀚轉身緩步入樓,“朱標行的是名望之道,若我這時代言,反顯其力非己有。且看百姓之口如何傳,學宮如何議。”
陳鶴鳴低頭,不再多言,卻越發佩服眼前這位沉如山岳的王爺。
望江樓中,一張案,一壺茶,一盤舊棋。
朱瀚將昨日未盡的棋局緩緩鋪開,目光落在棋盤中間那枚孤子上,沉吟許久,自語道:“人心是水,順流可行舟,逆流可奪勢。”
他將一子輕輕落于邊角,笑意浮起:“朱標,你這一子,確是妙。”
與此同時,曲阜東門。
朱標踏著晨光出行,身后不隨侍衛,只一介隨行學士,淡衣短冠。
他走入街中,行過茶肆、書鋪、工坊,不時有人向他微頷、作揖。
他未言語,只微笑點頭,一步不停。
直至一座低矮書屋前,他停下,抬頭望著匾額——“紙上山”。
他推門而入。
書屋內一老者正在理書,見他進來,未多驚訝,只拱手道:“殿下來早了。”
朱標拱手回禮:“先生信我真會來?”
“紙上山雖小,但藏天下之聲。你若不來,便枉得民心。”
老者名為柳觀松,曾任曲阜學署掌教,因言直辭退,今隱于市中開書屋。
朱標數日前曾夜訪其廬,二人對談數時,今日約再見。
朱標坐下,輕聲道:“昨日我過亭坊,見孩童爭抄一文,問之,乃是先生所寫‘問心篇’。”
“那不過是些老生常談。”
“可孩童能誦,便非尋常之言。”朱標目光灼然,“我想請先生入‘通文社’,為教綱主筆。”
柳觀松未應,低頭拭書,良久方開口:“太子真愿我入社?”
“我愿你入,不為名聲,只為社中多一根梁。”
柳觀松抬眼盯他,目光沉如水井:“你知我之言,有時不合朝意?”
“我不求你合,只求你真。”
“若我言之所向,有違太祖舊旨?”
“那便由我擔。”
柳觀松緩緩起身,行至窗前,推窗望天,一輪旭日剛躍出山頭。
“太子若有此心,老夫便拂塵再登講臺。”
朱標起身一禮,莊然道:“他日若社成學宮,紙上山當為社中正講之所。”
柳觀松轉頭,笑道:“你許我此諾,便須守之,莫讓此山再被火封。”
朱標點頭:“我守。”
傍晚。
朱瀚在府中獨坐,案頭一頁書簡,正是通文社傳回朱標曲阜之行的詳細記錄。
隨侍欲進,見他眉目平靜,便退而不擾。
忽然門響,有人快步入內,是他舊部吳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