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為民而不為官,文為理而不為飾。”
“讀書之人若不能助一地、一人,便是白費書本。”
他不單講,也聽。他在講學之余設“公案茶堂”,每七日一次,令學子自選時政爭議,自主辯論,旁聽評斷者,皆可發言。
他還請來市井匠人、鹽商、農夫為客,講述生活,令書院上下皆為之一變。
而正是這般風氣,令朝中老臣惶然。
戶部尚書趙廷贊連夜入宮,面見朱元璋,言語直白:
“陛下,沈昊之風,雖表面尊太子,實則借此拉攏天下士子。士者皆聚,則勢將傾!”
朱元璋皺眉不語,沉吟半晌,卻不發怒,只抬手道:“朕知曉了。”
趙廷贊退下,朱元璋卻命來錦衣衛密探:“查沈昊,再查朱瀚,三日之內,必有交待。”
三日之后。
東宮內,朱標正在案前批閱沈昊送來的書院新政條目。
忽聽殿外內侍快步入稟:“殿下,錦衣衛掌印趙侃求見,帶有圣諭。”
朱標起身,神色一凜:“請。”
趙侃入殿,拱手行禮,沉聲道:“奉陛下之命,欲召沈昊入內廷面問。”
朱標一驚:“為何如此急召?”
趙侃只低聲一句:“坊間傳言四起,御前需辨。”
朱標心知不妙,顧不得禮數,立刻命人備馬,親自隨趙侃前往書院接人。
半刻鐘后,沈昊已被請上馬車,面色平靜,只對朱標一笑:“太子勿憂,我這人最會‘講’。”
朱標卻沉聲回道:“你若折了,我這太子之位,也就空了。”
車行入宮,朱瀚早已在文淵閣前等候,一身玄服,面如寒霜。
他抬眼看向沈昊,道:“從這一刻起,你說的每一個字,不再只是士林風聲,而是太子的生死。”
沈昊拱手低頭,緩緩開口:“學生明白。”
“那就進去吧。”朱瀚轉身,衣袍翻飛,“你只需說實話,其他的,交給我。”
宮門緩緩開啟,金鑾殿前,燈火輝煌。
登陽山之后的第五日,宮中忽傳密旨,朱元璋以“修養”為由,暫避朝政三旬,由太子朱標暫代監國。
此令一出,朝野震動,百官面面相覷,許多人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如雷鳴。
這道圣旨,無疑是朱瀚推動的第一塊棋。
而在圣旨頒布后的當夜,禮部尚書劉秉昌便在府中設宴,廣邀各方士林名宿與朝中重臣,名為“話春論道”,實則探風問勢。
朱瀚未至,但沈昊卻被特別請名入席。
燈火輝映間,廳中座無虛席。
朱齊安亦在,只是面色略寒,不再似書院一戰前意氣風發。他未言語,只冷眼旁觀。
劉秉昌舉杯,笑道:“今日請諸公前來,不為他事,只為一問——太子監國,諸位以為可否?”
一語既出,廳中一時寂靜。
有人低聲咳嗽,有人抿酒不語。
朱齊安終是冷笑開口:“此等大事,豈可一紙密旨而定?太子年少,何以服眾?”
沈昊淡淡開口:“太子年少,但心思沉穩。況監國三旬,又非登基稱帝,諸位何必驚疑?”
“話雖如此,”對面一名老臣捋須搖頭,
“國事如江,不容小覷。陛下既暫避朝政,便該有輔政之臣。若無人輔之,豈不任小子行事?”
沈昊微微一笑:“既有王爺在旁,眾臣又在朝堂,若太子獨斷,諸公豈無言諫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