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竟在此處賞鳥,叫人好尋。”朱標的聲音自遠處傳來。
朱瀚轉身,見朱標步履輕快地走近,面帶笑意,卻掩不住眼角輕微的疲色。
“太子勤政,連小憩都偷不得。如此天氣,不如學學我,歇一歇,省得中暑。”朱瀚微笑,向旁側一指,“坐下說話。”
朱標搖頭苦笑,卻仍在他身邊坐下,指著池中那只白鷺道:“它每日午后都來此,已連著三日未離,看著像是待著有甚牽掛。”
朱瀚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淡淡道:“人亦如此。”
朱標聞言不語,良久才道:“昨夜那人,醒了嗎?”
朱瀚眼中一閃,緩聲道:“醒了,說得更多,卻也更混。”
“說了什么?”
“他說,鏡門后藏著一副‘真卷’。”朱瀚頓了頓,低聲道,“是關于這宮中曾經的一場弈局——那一局棋,定下了許多人的生與死,也藏著虞桐一脈為何不死不滅的理由。”
朱標蹙眉:“此言何意?”
朱瀚目光幽幽,似從水中望過深宮:“三十年前,虞桐尚未顯于朝堂之時,有人將一局棋落在了皇兄登基之前的歲月里。那盤棋,起于金陵,落子者卻不止一人。虞桐只是其中一枚棋子。”
“那如今,他還在棋盤之上?”朱標問。
“不。”朱瀚搖頭,“他已成執子之人。”
“鏡門既為棋局之樞,那他所圖,究竟是什么?”
朱瀚緩緩吐出兩個字:“續局。”
朱標陡然起身,失聲道:“他要延續那場殺局?”
朱瀚點頭:“而這次,棋盤上的是你。”
朱標臉色陰沉下來,片刻后緩緩坐下,低聲道:“我不怕人算,但我怕……有人為我擋。”
朱瀚輕笑,語氣溫和:“你是太子,是將來的國之柱梁,該有人為你擋。”
“可我不想皇叔為我去擋那些泥潭血海。”朱標轉頭望著他,眼中透出少年難有的沉穩與柔軟,“這些日子,你為了我,夜以繼日,我心中都記得。”
朱瀚不語,只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記著是好的,但別為此多想。我不擋你,誰擋你?”
當夜,朱瀚再入地宮。
鏡門前,銅鏡上的塵已被清掃一空,現出鏡面光滑如水。
此時,朱瀚帶著衛柔,與另一人并肩而立。
那人身材瘦長,面容清癯,眼神如夜梟。
正是朱瀚昔年暗中收留的“冷羽”,此人通曉陣法、機關、墨術,自幼生長于民間道匠門中,三年前被朱瀚納為密探頭目,專管地下之事。
“這銅鏡,是機關,也是陣眼。”冷羽抬手在鏡面輕輕一點,一圈圈淡金色光紋自指尖蔓延開去。
“可解?”
“難。鏡后似有封術,并非單一機關鎖,乃多重結印,須以其本宗術法對破。”冷羽皺眉。
“那虞桐若要開鏡門,該以何法?”
“他若是布鏡之人,必有印咒對應。我可設局誘動,借外力震開鏡門半尺,窺一線后機。”
朱瀚點頭:“可行,速備。”
“需一日籌備。”
“我給你半日。”
冷羽眼角一抽,低聲應下:“是。”
朱瀚目光深邃:“明日午后,開鏡。”
此夜注定無眠。
朱瀚自地宮返回寢殿,正欲稍作歇息,外頭卻傳來一陣急促腳步。
“啟稟王爺,錦衣衛指揮使趙虎急求面見。”
朱瀚略感意外:“趙虎?”
片刻后,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