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觀含淚道“前些日子收到家書,我全家已逃到福州。父母雖然平安,族人卻失散許多,也不知能活下來幾個。我恨不得生食奸黨之肉,痛飲奸黨之血。尤其是那朱勔,方臘作亂就是他盤剝所致,如此罪行竟然還能升官。前番下了大獄,我早已心存死志。如今茍全性命,什么都不愿想了,只求前往福州與家人團聚。”
陳東自己也很消沉,此刻不得不打起精神,鼓舞眾人道“奸黨越是囂張跋扈,吾等士子越不能消磨志氣,總有一日能蕩平天下妖氛”
魏良臣癱坐在椅子上“咱們已被太學除名,限期十日離開東京地界。除了各自歸鄉讀書,又還能去到哪里”
“去桂州”
一個太學外舍生突然出聲。
此人名叫富元衡,蘇州吳縣人。他家被起義軍洗劫幾代人積蓄的家產,已化作過眼云煙。
幸好全家提前跑路,帶著一些浮財北上。
童貫率軍收復吳縣,富元衡的家人隨即回鄉。卻沒成想,他家作為當地大族,竟被童貫麾下士卒勒索,僅剩的一點浮財也被搶去。
在富元衡心里,官兵和賊寇都一個樣,童貫與方臘并無二致
堅持到最后的二十七個太學生,有一半以上來自兩浙、江南與福建,他們痛恨奸黨到了極點。
富元衡說道“朱先生被編管桂州,我等何不去追隨拜入先生門下,認認真真做學問。先生不能起復,我等就在桂州隱居治學。如果新君繼位,先生得以起復,我等再回東京一掃乾坤”
“好主意”陳東拍手大贊。
魏良臣也來了精神,猛地從椅子上站起“愿去桂州的,站到我左右。不愿去的,也不強求,今后依舊是朋友。”
瞬間站過去一大半剩下那些,猶豫再三,也都做出決定。
一個不少,二十七人都要去桂州。
被太學除名,他們已經沒有退路。連考科舉的資格都沒了,因為不準他們再進京。
要么回鄉隱居讀書,要么就去桂州追隨朱銘。
唯一的希望,就是等太子登基。
到那個時候,朱銘必然召回京城做官,他們也可以跟著朱銘回京。甚至,不用考試,直接被新君授予官職。
還有人身體沒康復,眾人繼續留在客棧。
每天都有朋友來看望,包括陳東那幾個室友。
范宗尹,字覺民,兩宋最年輕的宰相。他此刻站在陳東面前,因為愧疚一直低頭,只說道“諸君保重,有朝一日再會。我我若考上進士,定然仗義執言,絕不與奸黨同流合污。”
“呵呵,望君不要再食言。”陳東冷冷一笑。
擊鼓叩闕的發起者,便是陳東、范宗尹、張嵲三人。范宗尹和張嵲都服軟了,被開除學籍嚇到,張嵲更是沒臉再來相見,只讓范宗尹帶來一封書信。
范宗尹朝眾人作揖“諸君告辭”
即將入夜秦檜摸黑來到客棧。
秦檜做了好幾年州學校長不挪窩,全憑自身實力考中茂科第一名,直接升遷為太學正。
前番擊鼓叩闕,他作為老師沒有參加,今天是來看望同窗的。
“道弼兄何時啟程”秦檜問道。
魏良臣說“明日便走。”
秦檜拿出幾個銀鋌“一路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