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李景隆不開口,齊泰也站了出來,不過他不是為朱高煦說話,而是闡述自己的看法。
“渤海郡王雖有功朝廷,可他確實觸犯了朝廷之中的律法,例如私下面見六城女真人,又擅自開啟互市,與女真人互市鐵器、糧食,此二者皆是死罪。”
“念其有功,剝削其護衛已經是法外開恩,只要他聽從王化,朝廷還是可以保留他的爵位與歲俸,讓他在京城居住。”
朱高煦在渤海開互市、面見六城女真的事情,早在洪武年間就已經傳開,當時也有人彈劾他,不過朱元璋都將奏疏駁回,還以關外與關內不同,當自依渤海法度行事。
如今齊泰再拿這個說事,顯然是要告訴李景隆,如今已經改天換地了,洪武已經過去,如今是建文。
李景隆聽出了他話里的意思,因此沒有繼續辯駁,而黃子澄見狀也對朱允炆作揖道
“陛下,臣以為當在入冬后詔令吳高、劉真二人率遼東兵馬屯守三萬衛,待開春后應假借運糧來進入吉林,請渤海郡王南下京城。”
“就依先生之言吧。”興許是從李景隆身上看到了武官們對自己的輕視,這次的朱允炆沒有搞什么三辭三讓,直接應了下來。
這樣的舉動,讓李景隆在心底嘆了一聲氣,而朱允炆更是繼續說道“距離渤海開春還有七個月,這七個月內,朝廷是否就等著削渤海,其它時候休養生息”
“自然不會”黃子澄繼續開口“削渤海無非就是剪除燕藩臂膀,而燕藩臂膀中,與燕王出塞作戰的齊王距離運河過近,一旦燕王異動,齊王便可迅速拿下德州、臨清、東昌等水驛的水次倉。”
“因此,要著手燕藩,必先動手齊藩。”
“趁著入冬大雪封山,關內外隔絕的機會,朝廷應該在四月前著手削齊藩,同時臣觀閱了齊尚書的奏疏,因此臣以為,若要避免燕王外逃,理當對代藩下手,這才能讓守將房昭可以放心駐守懷來。”
黃子澄一開口,便是二位藩王遭了難。
代王與齊王成了朝廷對付燕王路上的絆腳石,而且這二人本就罪名不少,削藩他們也算師出有名。
“齊王有武略,與燕王數次備邊,而代王與蜀王、谷王為兄弟,若是削藩他們,是否會引起動蕩”
收拾了心情,朱允炆便開始擔心起了自己的名聲與削藩此二人的后果。
只是對于他的話,黃子澄卻不緊不慢道“諸藩眼看周藩被削,一連三月都不敢對朝廷上疏詢問,如何又敢犯上作亂”
“況且,此二王在高皇帝在世時便多有不法,陛下站在大義之上,如何不能削藩”
黃子澄這般說著,朱允炆也頷首表示認可,倒是齊泰與李景隆皺眉。
齊泰認為黃子澄過于著急削藩,李景隆則是覺得朱元璋才崩殂不到半年就一口氣削藩三王,這未免有些過分了。
他自然知道朱元璋的諸多兒子中有不少很不像話,但削藩也得講方法,講步驟。
古往今來削藩,還從未有當下這樣急迫的情況。
齊泰與李景隆不再發言,朱允炆見狀便對黃子澄吩咐起了處理齊、代二藩的事情。
不多時,三人退出武英殿。
同月,朱允炆繼續推行新政,同時規定凡全家人居住在興州、營州、開平當兵的,戶中放一人為民。
全國所有衛所,凡獨子當兵者,均放為民。
此項政策實施后,加上先前的合并州、縣、衛所,全國衛所數量從洪武年間內外衛三百二十九,守御千戶所六十五,驟降到了內外衛二百九十四,守御千戶所四十七,十余萬衛所兵被解散為民,大量武官只有虛銜,而無實權。
說起實權,文官職位明面只是被提到了與武官平起平坐的程度,然而由于文官大多都是實權,因此就權力分配一說,文官實質上已經壓過武將一頭,新政看似平衡,其實卻是打破了平衡。
同年臘月,朱允炆再次免除天下積欠的租稅、欠賦,并令地方照顧老弱病殘和鰥寡孤獨者,重農桑,興學校,并再次減免了江浙一帶極重的田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