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來了。”
這三個字平穩從容,理所應當,卻蘊含著難以忽視的能量,這位持家多年的絳闕輩嫡系卻不以為然,只道:
“只有周洛叔在新都任職,絳淳閉關,不曾回來而已…遂還在里頭接待。”
李玄宣便上了宮樓,里頭極為熱鬧,言語交織,已到了酣暢之處,卻有紫衣修士一直恭恭敬敬等在門前,見了李玄宣,笑道:
“老大人可還識得我?”
李玄宣笑道:
“丁木!我可記得你!”
此人正是望月湖出身的紫煙修士丁木,他早些年替紫煙來湖上守江,后來江淮平定,也有好些年沒來湖上了,深深一禮,道:
“晚輩如今與師尊在坊市之中鎮守,聽了好消息,立刻拜見了…”
他還未多說,卻有一中年人好像在門前等了許久了,連忙上來,由于穿著紫煙門的服飾,倒也無人攔他,便見他道:
“大人…大人,可還記得故友靈巖子!小修替老師尊來給前輩賀喜了…”
靈巖子也算是自家很早認識的人物了,李玄宣本對他還有幾分感慨之情,卻因為李闕宜的事情淡了,后頭再也沒有聯系,微微一愣,道:
“自然記得…他如何了?”
這修士道:
“他早就坐化了!聽說死前口干舌燥,還想喝酒,我在洞府閉關,也沒人理他,只有兩個童子聽著了,只是他慣常就會大呼小叫,便沒有人知道他是真的要死了。”
他似乎同樣不在乎,目光殷殷,道:
“小修姓黃…是闕宜師兄啊!好久見不著她了,只聽說她在師尊死的時候來了一次,帶了一壇酒…我找了兩圈,還是沒有找到她!”
李玄宣呵呵一笑,左右的喧囂之聲起,有人道:
“鵂葵的人來了…”
丁木本就眉頭緊鎖,立刻打斷了這姓黃的話,強行將之攔下去了,這才見一對夫妻上來,一同敬了酒,恭聲道:
“拜見老祖宗!”
這女子含蓄低眉,男子則生得豐神俊朗,笑道:
“裁姻見過老祖宗。”
林家人姿容不俗,多有俊朗仙風,林裁姻又是個身材修長的,顯得格外出眾,老人家很中意他,便從身邊的李明宮手里接了酒,恭喜一句。
于是各家人按次第上來,李玄宣身體不佳,只一一抿了,一場大筵下來,一杯也沒有飲完,終于從此地脫身,邁步而出。
外頭淅淅瀝瀝落著春雨,老人用術法散了一身煙火氣,換了衣袍,這才在李周暝的托舉下往青杜而去。
此時的青杜山已經是一片寂靜,滿山春雨間都是淡雅的香火之氣,若隱若現,這老人步步踏著青石階向上,香火氣便慢慢濃重起來。
側旁的大殿空置著,隱隱散發著幽幽的寒氣,隱約可以看見放在大殿正中的酒臺,讓老人靜靜地凝望了一陣。
‘玄鋒…’
當年李玄鋒回湖,在此殿隕落——就在他李玄宣眼前。
他腳步沉重,向前數十步,很快就見到了此地的主殿。
此殿并沒有什么玄妙紋路,也沒有什么奪目的靈光,屋瓦漆黑,十二柱朱紅,臺階由青石磨就,深檐之中正掛著牌匾,略顯老舊滄桑,木色晦暗,字跡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