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宗祠”。
此乃李通崖筆跡,乃是從岸邊搬回來,筆走如龍,掛在此地仍顯得合宜。
春雨滴答,那位名震南北的魏王靜靜的立在殿門之前,身邊有明陽光彩幻化,騰躍為種種氣象,絳衣男子則依在檐下,手中把玩著紫金葫蘆,隱約有環形的熾火流轉,極為驚人。
而柔美女子身披鉛汞轉化之光,內斂玄妙神通,已經伸手,頗為恭敬地扶他,李曦明照舊是那一番打扮,眉心的天光閃爍,邁步下來,輕聲道:
“大父…”
李氏的這次盛典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大宋的諸真人都在東方守備,李氏也向來不喜歡高調,雖然整個宋國的大小勢力幾乎都到齊了,卻并沒有什么神通顯露。
可內里四位神通、四位授符紫府,齊聚此一殿!
李玄宣靜靜點頭,環視一圈,輕聲道:
“真是折騰你們了。”
“老大人說的什么話…”
李絳遷微微一笑,領著他進去。
宗祠之中燈火朦朧,背后深深掛著六處玄龕,稍低一節,便能看到放在高處的牌位,黑漆赤紅。
‘顯考李公諱木田之神位。’
‘顯妣李母柳氏之神位。’
李玄宣看得清楚,是李通崖的字跡,和外頭的牌匾極為相似,只是李木田走得早,那時李通崖還年輕,字跡多了一份恣意。
他取來了香,用法力點燃,恭恭敬敬的走上前去,一如這些年來千百次一般,先給李木田供了香火,隨后就是李通崖、李項平…
他做完這一切,方才退回原位,諸位紫府依次上前,李玄宣就這樣癡癡地看著,仿佛回到了那個小小的院子之中,看著那位佝僂在位子上、幾十年不邁出院落一步的老人,忍不住泣下:
“兩百年了!”
“大父!仲父!”
自李通崖去后,李玄宣再也沒有機會喊出這個曾讓他無比安心的稱呼,他垂淚呼喚了兩句,道:
“仲父,曦明成了,周巍…玄嶺的玄孫也成了…還有絳遷、闕宛,已追上當年的青池宗…”
這老人低低地泣了一陣,道:
“卻越發膽戰心驚。”
他知道李氏已經從當年的處境之中走出來了,可走到如今的境地,竟然叫他不知怎么與滿殿的牌位開口,只能無言地望著。
滿殿的牌位同樣無言,在香火氣之中注視著他。
李曦明立在后方,目光有些暗淡地從一處牌位挪開,不知過了多久,他轉過身去,發覺李周巍始終立在大殿正中,低眉不語,不知在思索還是沉默,良久,才抬起目光來,落在某處。
‘先考李公諱承遼之神位。’
這是他李周巍親筆。
李周巍自幼起就是白麒麟,降生之時不能控制異象,懵懂無知,左右之人,莫不懼怕,甚至母親皆視他為異類。
唯獨父親李承遼——興許他的情感也是復雜的,混雜了為父的心緒、為族的期盼,可無論如何,是父親李承遼教給他處世安身的風范,使他越長大越像人。
李絳遷出神地望著高處,李闕宛則始終關注著老人顫抖的背影,在這又像是短暫,又像是漫長的時光里,每個人各自抱著心思,久久地沉默著。
“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