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者,死生之事也。
對于死生之事抱有十足的慎重,乃是身為一個名將最基本的素質。
只是糜旸知道,他這時心中再如何有著壓力感,在臉上也不能流露出異常。
因為他不是法邈,法邈地位再如何高,他也只是梁州的臣子而已。
但自己卻是梁州的主君。
面對危急國家安危的大事時,臣子可以亂,可以無措,但他不可以。
所以在注意到法邈的眼神后,糜旸并沒有馬上對他做出回應。
糜旸先是看向他身前的族兄。
在從長安出發之前,糜旸的族兄衣著是得體的。
可是當他站在糜旸面前之后,他身上的衣物早已經被深山中的荊棘劃的破爛不堪,就連他的臉上身上都帶著不少傷痕。
那些傷痕一部分是山林中荊棘所賜,一方面則是他與一些野獸搏斗時留下的。
襤褸的衣衫,密集的傷痕,象征著糜旸的族兄,為了將情報及時送到糜旸手中,在這一路上遭受了怎樣的艱辛與危險。
在察覺到這一點后,糜旸的心中流淌著一些暖意。
族人,的確是他今世可以信任的一股力量。
糜旸先溫聲吩咐他的族兄先行下去歇息,同時糜旸又囑咐丁封尋來醫者為他族兄好好治理身體。
等糜旸的族兄與丁封都離開之后,法邈按捺不住內心的擔憂,他快步來到糜旸身前對著他一拜道
“敵軍狼子野心今已知曉,情勢危急,不知州牧可有對策。”
從長安送回的情報中可知,魏軍正處在大肆收集戰略物資之時。
只是目前魏軍要出動的大軍數量尚不清楚,所以任誰都無法知道,魏軍會在什么時候收集物資完畢,又會在什么時候出兵梁州。
就是這層未知,又讓法邈心中的擔憂多上幾分。
法邈與法正不同,法邈長于政略而對兵爭一道并不擅長,所以在情急之下,他才會著急地問糜旸梁州下一步該怎么辦。
面對法邈有些焦急的詢問,糜旸對著法邈斥道
“有孤在,慌什么”
當糜旸的斥責落入法邈耳中時,不僅沒有讓他心中感受到委屈,反而大大的安撫了他的情緒。
法邈看著身前的糜旸,一種安全感在他內心中流淌。
是呀,有連讓魏軍都畏懼的州牧在,他又有什么好慌張的呢
想到此,法邈的臉上浮現慚愧之色。
他出身名門,自身的才能又得到劉備的肯定過。
但他現在才反應過來,在過往處理梁州政事的過程中,他之所以能一直如魚得水,這兩點并不是主要的原因。
最主要的原因是,是威震天下的糜旸一直在做他的后盾。
而糜旸見法邈臉上浮現慚愧之色,他倒沒有繼續斥責法邈,他之所以斥責法邈,也是想著能讓他穩定情緒。
一個人若是情緒不穩,那么胸中有再好的韜略也是無用。
法邈是有才能的,否則也不會接連得到劉備與他的賞識。
但是法邈與他目前麾下的大部分人才一樣,都太缺乏鍛煉了。
這種鍛煉并非是單單指任事的履歷,指的是一種獨立面對險境時的經歷。
唯有這種兇險卻又令人受益無窮的經歷,才能讓一個人才真正能獨當一面。
歷史上有種現象,那便是開國一代就像璀璨的明星一般,相反他們的二代哪怕再高,受到的教育再好,一生的成就也難與父輩相比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