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窸窣窣
耳邊傳來了細碎的怪聲,里德的眼角幾乎要裂開,血絲滲出,將他的視野染成猩紅。
而在這猩紅色的視野中,是大片大片的眼珠,漆黑和灰白色交錯著,無數只空洞的眼珠死死盯著他,覆蓋了目之所及的一切。
那些輕輕蠕動著的半固態液體在城堡內部蔓延,放眼望去,整座城堡都仿佛變成了某個龐然大物的身體內部,到處是祂呼吸般鼓動的身體組織。
而他就是誤入其中,即將被這些液體消化啃噬的渺小螻蟻。
“以及,你剛才所說的一切都是謠言,諾曼他什么都沒做。”
“你的謊言應該得到應有的懲罰。”
青年的聲音淡淡的,卻含著不寒而栗的涼意。
里德呆滯地將視線移動到酒疏身上,看著這個與那不可名狀的存在無比親密的人類,大腦一片空白。
在即將徹底瘋狂的這一刻,他仿佛明白了一切,明白了自己之前的愚昧,也明白了真正的恐怖。
這世上原來真的有神存在,而且就是那個一直被他厭惡著的老伯爵。
而不遠處那個令他心動的青年就是朱莉口中美麗至極的安格斯。
確實如她所說,美得如同虛幻。
但是為什么
為什么他會愛上怪物一樣的神,神又為什么會愛上人類
里德不明白,他也沒機會明白了。
在接觸了太多人類不應該知曉的隱秘之后,他已經完全喪失了理智。
只能睜大了呆滯的眼睛,發出刺耳的尖叫聲后慌不擇路地逃竄,最后撞破了走廊的落地窗,墜落在地面。
鮮血之中,從未體會過的痛苦讓他絕望地呻吟著,看到走廊邊緣走過的金發青年看都沒看自己一眼,只是低下頭輕輕吻了一下手臂上
的觸手。
笑著說了些什么。
神情溫柔得無以復加,與對待他時的冷漠截然不同。
大概是神蠱惑了他吧。
里德最后的念頭也消散在無盡瘋狂之中,越來越恐怖的痛苦在他身體上蔓延,即使他拼命想要死去,擺脫這常人難以想象的痛苦也無濟于事。
仿佛被施加了詛咒,他想要逃離,摔斷了的骨頭卻無法移動分毫。
想要自殺,但哪怕渾身的皮肉都被自己咬破腐爛,死亡依然沒有到來。
只有不斷加重的痛苦在身體內流淌,每一寸骨髓都仿佛被螞蟻啃噬。
而這懲罰顯然來自邪神,不只是為了那些他還未來得及犯下的罪孽,更是因為曾經對愛人的言辭不遜。
里德駭人的哀嚎聲幾乎傳遍了整座莊園。
“滿意了嗎”
酒疏看向諾曼。
諾曼沒有回答,只是將自己的觸手纏得更緊了一些,似乎想趁機多博取一些疼愛。
酒疏縱容了祂的觸手,抬眼看向了另一側一直小心翼翼跟隨的黑諾曼。
似乎從里德出現開始,黑諾曼就變得異常沉默,沉默得與之前截然相反。
只有觸手還在他身邊環繞,暴露著內心的不安和恐慌。
“諾曼。”
酒疏聲音放柔了一些,伸出手觸摸到了黑諾曼漆黑的觸手。
怯生生的觸手在被觸碰到的那一刻后縮了一下。
但隨即,像是害怕被情人討厭一樣,又立刻伸展了回來,纏住了酒疏的手腕。
不長不短地繞了一個圈,像是一條漆黑的手鏈。
祂并不敢像是諾曼一樣放肆,只是這樣的接觸也已經心滿意足。
但祂漆黑的眼珠子們卻在酒疏看不到的地方,一眨不眨地盯著酒疏看。
卻都不敢與酒疏的眼睛對視,像是怕看到其中出現一些自己無法承受的情緒。
“在害怕被誤會嗎”
酒疏戳破了黑諾曼心中最不安的所在。
他知道無論哪個懲戒對象都有著自己的自卑,即使掩飾的再好也會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來。
現在就是了。
不好好安撫的話大概會偷偷躲起來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