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信誓旦旦的時候,似乎有一種無法言說的魅力,引人不自覺沉溺、信服。
崔舒若笑吟吟的看著他,“別被建康的溫柔富貴絆住腳,你早有了決定,不是嗎”
是啊,他其實早有了決定。
當日他苦苦規勸阿耶,先救洛陽,可阿耶硬是命人將他看管起來,在營帳里望著日月輪轉。等他再出來時,洛陽已破,百姓流離失所。可定北王趁著這樣的時機,救下太子,一躍成為圣人最寵信的臣子。
這段時日,一再恩賞。
而他阿耶的野心,絕不止于此。
定北王的權衡利弊,是為了在亂世真正做主人。
他則是看著一切發生的人,天下大亂,有他阿耶的原因,為人子不可苛責雙親,那便該肩負起身上的擔子。
不論世事如何,他有生之年必要打下洛陽。
此志不諭。
“一語驚醒夢中人。”他定定的看著她,“崔娘子,多謝。”
“何必謝我,當日在隨州,可是你從胡人手底下救了我,說起來,我欠你救命之恩。”崔舒若眉目柔和,并不避諱此事。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問道“建康內流傳一件事,說圣人有意遣定北王父子,聯合尚在北地的諸州郡軍收復失地,為此不惜在諸地調動糧草。”
“是真的。”魏成淮肯定的道。
得了魏成淮肯定回答的崔舒若笑容漸淺,她認真了兩分,“你想知道這一次你們會贏嗎”
想通了的魏成淮身上見不到方才的苦悶,他似乎又變成北地的那位天驕,縱橫疆場的少年將軍,意氣灑脫,驕陽似火。
“我知道,你有預測之能,但一日一算,對嗎”
崔舒若點頭,“嗯。”
“我雖不善易學,但也知曉凡人之軀窺得天機絕非易事,往往要承擔反噬。崔娘子,不必為我費心。”魏成淮注視著崔舒若,眼里倒映著她,一字一句皆是真心,“你當珍重自身,萬勿為他人所擾。至于輸贏,只要我活于世上一日,收復北地之心,不滅。”
眼看話越說越沉重,自己本是為了安慰她才出現的,索性道“不若請崔娘子應我一約,若有我收復洛陽的一日,我便請崔娘子濁酒一壺。若我不幸身死,還請他日王師北定洛陽時,薄酒一杯敬我于地下。”
“好。”崔舒若直視他,不退不避,欣然應允。
兩人定下君子之約。
魏成淮對著崔舒若拱手一低頭,算是謝過她的應允。
而在崔舒若身邊的行雪,眼見兩人之間似乎交談的有些過了,小聲咳嗽清了清嗓子,“娘子,已過了好一會,您不回宴上嗎”
崔舒若知道行雪的提醒沒錯,自己是該回去了。
她看著魏成淮,似乎是在等什么。
魏成淮疑惑不解,但也試圖揣測她心意,于是道“崔娘子慢行。”
崔舒若伸出白嫩的手心,脆生生的說“帕子,還我。”
魏成淮忍俊不禁,難掩眉宇間的笑意,“我以為你將帕子送我自勉,讓我今后凡有低沉之時,便謹記今日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