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趙知光干凈的厚底黑靴踩上隨從的臉,慢慢的碾著,剛開始還不痛,直到他突然加重力氣,毫無防備下,隨從哀嚎一聲。
趙知光隨意輕笑,分明是個目若朗星的俊俏少年,“你算什么東西,低賤卑微,也敢從你的臟嘴里吐出她的不是”
他的眸光一冷,像是處理張無用的廢紙般,“拖下去,就說偷盜的賊人找到了,是他監守自盜。”
趙知光輕飄飄一句話,就決定了隨從的生死。
他挪開腳原本干凈無塵的鞋底沾染了斑駁血跡,但厚底靴子下被襯托到白得觸目驚心。
被拖走的下人完全沒有影響趙知光的情緒,他繼續注視著早已沒了崔舒若蹤影的甬道,神思不屬的怔怔道“原來,她是怪我一開始對她不好啊。”
突然,他眉眼俱笑,像是意識到了什么,“無妨,倘若如此,只要我彌補了她,讓她不再怪我不久成了”
他后頭的聲音小,像是在喃喃自語,而有方才那隨從的先例,也沒誰敢觸趙知光的眉頭,誰知道他什么時候就發瘋了。
在趙知光想著該如何討好崔舒若,引得她歡喜時,齊國公也在滿心歡喜的想要感激自己的恩公。
比起崔舒若當初救下竇夫人和五郎君的恩情,齊永平后來的出現才是真正救了所有人,否則那群東宮手下假扮的響馬只怕就已經將他們全都殺了。
而當初在后院救了竇夫人和阿寶的崔舒若尚且能被認為女兒,享盡榮華富貴,齊國公也多有關照,遑論是齊平永。
以齊國公的脾氣,即便他是想要自己的半副身家,也能在思量后欣然同意。
何況齊平永絕非挾恩圖報的人,不管齊國公想給什么,官位、財寶,他大都是婉拒。可越是如此,越是佐證了他品性的高潔,加上那日驛站前的高超武藝與懂得前后夾擊士氣要緊的將領智謀,都叫愛才心切的齊國公愈發動心。
齊國公恨不能把人留下,讓齊平永成為自己座下一員大將。
可畢竟是救命恩人,還是要緩著來。
故而,齊國公連忙命人設宴,他要招待自己的救命恩人。除了相謝,也是為了叫齊平永瞧瞧國公府的富庶,倘若他能動心,留在并州,那實在是再好不過了。
為了這個念頭,這場宴席,齊國公還特意跑回內院,對竇夫人好好地交代了一番,萬不可怠慢,席面全都上最好的,還有府里養的歌姬也全都放出來在席上跳舞。
還要請來琵琶大家,到時一首激昂的琵琶彈完了,場上自然就熱鬧起來。至于擅長跳胡炫舞,若隱若現露出雪白美麗的肚皮的胡姬也不能少,不過這個得晚些上來,畢竟是家宴,到時崔舒若和趙平娘也在,容易迷亂心智的就等宴席最后上來,府里的小娘子們也好早些離開。
金尊玉貴的,不好瞧見腌臜場面。
酒喝多了,難免失態,好在宴席一開始往往是沒什么事的。
齊國公神志不免遺憾的想,若是區區美人真能牽扯住齊平永的心就好了,不管要什么模樣的絕色美人,也不管要多少,他都能尋來。
然而等到宴席真的開始以后,齊國公的這個念頭徹底破碎了,但也因此叫齊國公愈發喜歡齊平永,不管有沒有武藝,能做到心志堅定,不受外物迷惑,本身就值得敬佩。
欲成大事者,皆有此等心智。
這還不是最令齊國公滿意的,一直等到他問齊平永是做什么營生,結果齊平永說剛丟了公職,如今賦閑在家,齊國公口稱惋惜時,魯丘直冒了出來。
魯丘直的座次在十分后頭,按理家宴是沒有他份的,可誰叫他會結識兄弟,齊平永就是他的結拜大哥,兩人幼時兩家又素有交情。這回齊平永能在半道上來齊國公府,更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故而也就忝居席位了。
魯丘直自來熟、膽大嘴皮溜,又擅長吹牛,在道上很混得開,即便是在齊國公府,雖然齊國公骨子里厭煩他的做派,也不得不承認,有時聽他說話會啼笑皆非,別有意趣。
聽見齊國公對齊平永大加贊頌,魯丘直便仿佛是在夸自己一般高興,還興致勃勃的替齊平永說出了他藏在謙卑之詞后的實際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