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那賣鹵菜的”
那婦人一雙不大但狹長的眼睛在食攤上滴溜溜轉了轉,右手拎著個油紙包。
溫仲夏不明所以“如果你找姓溫的,那我就是。”
“找的就是你。”
“這位娘子,有何指教”溫仲夏可不會天真地以為她這副姿態是來買鹵菜的。
那婦人哼了一聲,把手里的油紙包高高提起來“我來評評理,你們家的鹵下水臭成這樣,怎敢拿出來賣”
溫仲夏眉頭皺起,徐袖搶先一步道“這位娘子,你搞錯了吧,我們家的鹵下水不可能是臭的。”
“難不成我是訛你們嗎我這里有實物為證。”婦人當即把油紙包拆開,攤放在溫仲夏面前。
油紙包里確實是鹵下水,有肥腸、豬肺和豬心,顏色青灰黯淡,湊近了便能聞到一股帶點酸的異臭味。
“這不是我家的。”溫仲夏一看便知。
“還不承認”那婦人雙手叉腰,“這是我兒子買的,他是太學的學生,他親口和我說就是在你們這兒買的。”
“他說你們家的鹵菜味道好,學生們都在買,說是買來孝敬我,誰知道到手的是這腥臭玩意兒,你們這不是欺詐嗎”
她越說越激動,餐桌的客人也紛紛回頭望了過來。
溫仲夏忍耐道“如果是我家的吃食出了問題,我可以百倍賠給你,但不是就不是。”
她把案臺上裝著鹵菜的陶罐打開蓋子“我們家的鹵菜是這樣的,和你手里的根本不是一個樣。”
那婦人探頭看過去,一個里面裝著棕紅油亮的鹵下水,一個是鹵素菜,所剩不多,但噴香撲鼻。
她看了看自己帶來的,神情狐疑,隨后鼻子嗤了一下道“這只是你今天鹵的,不代表你以前做的沒問題,指不定是你把那隔夜沒賣完的,賣給了我兒子充數。”
“才不是,”溫孟冬軟軟的聲音響起,“我們家的鹵菜每天都不夠賣,沒有過夜的。”
“你們自然說沒有,但我兒子是不會騙我的。”
那婦人翹著下巴,洋洋得意“我兒子太學生,所有博士都對他贊譽有加,未來那是國家棟梁,這次幸好他沒吃,要是吃壞了他的身子,你們擔得起這個責嗎今天必須給我個說法。”
溫仲夏簡直要氣笑了“這位娘子,這真不是我家的鹵下水,我不會充當冤大頭的,不如把你兒子喊出來對質,問他到底哪里買的。”
“就是啊,把他喊出來,我們吃的鹵豬寶味道都是極好的,他是怎么買到這臭玩意兒的,我也好奇。”
馮淵本來正在餐桌上大快朵頤,聽到這婦人咄咄逼人,實在看不下去,手里捧著肉夾饃就跳了出來。
婦人道“你也是太學的”
“不是啊。”馮淵搖頭。
“不是太學的,與你何干”
“我是國子監的。”
那婦人的氣焰頓時萎了三分,仍嘴硬道“衙內就可以欺壓老百姓了就算上衙門也是我占理。”
“這位大嬸,我幾時欺壓你了喊你兒子出來,大家一對質不就一清二楚了。”馮淵無語地狠狠咬了一大口肉夾饃,真香。
婦人道“我兒子正在念書,不能打擾他。”
溫仲夏真的無奈了,面無表情道“那我們就上衙門吧。”
這話一出,徐袖神情愈發緊張起來。
她又道“但是如果最后證明這不是我家的鹵下水,那你可就要擔個誣告的罪名,到時候不知道太學會不會給你兒子記上一筆”
婦人神情一頓,又見那國子監的衙內以及好幾個學生,站在那賣鹵菜的一邊,人多勢眾的樣子。
突然一拍大腿,干嚎起來“沒天理啊,這么多人欺負我一個婦道人家,賣發臭的吃食還不承認,還有沒有王法了”
旁邊的一眾人集體目瞪口呆。
這可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這里吵吵鬧鬧之時,王掌柜也隱在圍觀者中悄摸觀望,起初他還暗自竊喜,對手出了食物問題,那于他有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