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不能請。”
紀明達睜開眼,看身旁屋內都是陪嫁的親信,方說下去,“那日我與太太略提了一句,太太便怕心疼大爺受苦,很不愿意。我想,他都這么大了,再請先生,豈不也丟人現眼么不如還是我在家教著,不大張旗鼓,也不叫外人全知道的好。”
有些話在王嬤嬤心里存了快一年了。
昨日二姑娘出閣,奶奶從安國府回來,回到自己房里,神色便顯出疲累,今日又是這樣。
她著實忍不住,便屏退了別的丫頭,歪身坐在奶奶身邊,一邊給奶奶敷手腕,一邊嘆說“我以為奶奶不肯嫁崔家,一是因夢里著實不吉利,二也是因本來便不喜歡那個人,再被夢一激,更不想嫁。”
紀明達又閉上眼睛。
她并未給乳母絲毫回應。
但王嬤嬤還是繼續嘆道“可奶奶非要嫁到這來,就叫我想不通說起對彼此的不滿,奶奶只是不喜歡那個人傲氣、冷漠,可對大爺,奶奶更是從小就厭煩。奶奶若只圖嫁到知根知底的實在親戚家里,圖個安穩,圖個不受公婆的氣,也就罷了,偏又在意著大爺,還一心想把他教正。”
她問“所以我就看不懂,奶奶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她說“大爺就是教不正的性子,奶奶不是從小都知道的嗎”
紀明達閉著眼睛,并不回答。
她昨夜又做夢了。
她夢見三日回門,她對娘訴說不滿“崔府丞和他夫人把著我們一房的產業不肯給,竟還讓我從他們手里領月錢我問崔玨,崔玨去與他哥哥不知說了什么,回來也不給我個結果”
她還夢見,溫從陽滿面興奮地繞著二妹妹說“我求爹給我捐了個千戶雖說捐的官難有封蔭,可再托些關系、使點銀子,未必不能成,那時妹妹就有五品宜人的誥命了別人有的,妹妹也有”
二妹妹也笑,卻并不似多高興。
二妹妹說“多謝表哥想著我,但還是別為我的誥命再去求人費錢。”
溫從陽仍在胡纏,她便說“只為我一個虛名,鬧得家里長輩都不安生,還要去求人費事,我心里也不安,就是回安國府,太太也會說我。表哥若非要如此,我只能去祠堂里長跪謝罪了。”
溫從陽泄了氣。
他垂頭坐在一旁,口中嘟囔“可我想讓妹妹有誥命”
他像在問二妹妹,也像在問自己“那該怎么辦才好”
紀明達拿下了手腕上仍然冰涼的棉巾。
她坐直,命乳母“我要去見太太。”
崔宅,西院。
崔玨已經講完前因后果,也暫退仆從,對夫人詳細說明了他有多少產業“與大哥是均分家產。我分得京郊與家鄉田莊共六處、京中房屋兩處、鋪面一處,還有世代積攢的存銀共二十一萬兩,黃金約九千兩。其余難以詳述,都登記在冊。賬冊放在書房。”
說著,他又起身“我去拿來與夫人看。”
紀明遙坐在他身旁,已經有點被錢砸暈了。
這就是開國侯門出身、三代單傳、世代為官做宰、直到這一代才被兄弟均分產業所積累下來的財富嗎
安國公府庫里也不一定有這么多真金現銀吧
她昨天還覺得自己的嫁妝足夠花幾輩子,她已經很有錢了
她知道崔家不會缺錢,可這就是昨天崔玨口中的“家中略有積攢”
他管這叫“略”
崔玨要站起來,紀明遙立刻抓住他的袖子“二爺等等。”
崔玨便又坐下看她。
紀明遙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覺得心跳得有些快。
算下來,她昨夜才睡了不到六個小時。心跳過快可是猝死的征兆啊
而且,人不清醒怎么做出重大決定
她得睡覺。
她得睡覺。
紀明遙問“二爺急著回大哥嗎”
崔玨細看她的神色,只看出驚訝與迷茫,便說“倒是不急。”
紀明遙就倒在他懷里“那我先睡一覺,再想這事”
她手如昨夜一樣環住他的肩膀,眼睛已經閉了起來,口中還問“二爺覺得,行嗎”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