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左一郎等人的尸首上淌出的鮮血,把他們身下夯實的黃泥路面浸染成惡心的紫黑色。
刺鼻的血腥味,熏得人腦袋直發暈。
“喜三郎,你來得正好啊”
板倉平彥一邊說,一邊垮下臉,露出一臉悲痛欲絕的表情。
“喜三郎,快把這個暴徒抓起來”
板倉平彥戟指青登。
“他先是欺侮我的朋友們,之后又無故毆打我,我的保鏢們生怕這個暴徒做出進一步的過分之舉而上前保護我,可結果呢結果你看看啊陪護我多年的保鏢們全被此獠殺害了”
板倉平彥頗有幾分表演天賦。
神態生動,肢體語言豐富,談吐間所蘊藏的情感很是豐富。
若不是周圍的看客們基本都對他與青登之間所發生的爭端始末了如指掌,否則還真有可能被他的這套說辭給騙了。
倏地,一束束鄙夷的目光落在了板倉平彥的身上。
這些目光的主人們仿佛都在說真虧你能睜著眼睛說瞎話
什么暴徒啊分明是你們挑事在先
是那群讀書讀迂了頭的儒生們自我意識過剩地率先找青登的茬,同時也是他們最先訴諸暴力。
至于板倉平彥就別提了。
在眾目睽睽之下騷擾天章院,在此之上還說出猥褻之言來輕薄天章院。
干出這樣的事來,僅僅只是被人打一拳,已經算是人家寬宏大量、網開一面了。
至于斬殺左一郎等人,此舉完全是青登的合理防衛。
板倉平彥猖狂地揚言要砍斷青登的兩條手臂來泄恨,而左一郎等人也忠實地履行了板倉平彥的要求,噼向青登的每一刀,都可輕松致人殘疾。
既然想要害人,就要做好被人所害的心理準備。只有做好被砍殺的覺悟的人,才有資格握刀此乃江戶時代的主流價值觀。
于情于理,青登對板倉平彥一行人所做出的種種作為,都沒有可置喙之處。
然而盡管周圍的看客們對于事情的真相,心里都門兒清。可卻沒有任何一人敢于挺身而出,替青登說話
“什么”聽完板倉平彥的解釋之后,喜三郎神色大變。
緊接著,他不假思索地朝身后的一眾部下們用力地揮了揮手,滿臉怒意地吼道
“都愣著干什么還不快點把這個暴徒抓起來”
喜三郎以強硬的口吻下了命令,吏員們不敢不從。
嘩啦嘩啦足音與器械碰撞聲大作。
十數名吏員以極熟練的動作,組成了一個將青登團團包圍的方陣。
4名手持長梯的吏員站在陣型的最前列,他們將各自手里的寬大長梯首尾相拼,構筑成方陣的4條邊。
可抵住犯人的軀體,令其不能動彈的刺叉;形狀像個“t”字,可以絆倒犯人的腳,也可以抵擋犯人手里武器的突棒;頂端有布滿倒刺的叉頭,可以纏住犯人衣服,使犯人難以逃脫的袖搦拿著這三大捕具的一干差吏,站在“長梯手”的身后,把刺叉等棍棍桿桿伸過長梯的踏板之間的空隙,直指被圍在陣中央的青登。
可攻可守,使犯人逃無可逃這座簡單但殺傷力巨大的方陣,正是江戶時代的治安人員們最常使用的“捕人大陣”。
普通人碰上此陣,基本沒可能逃得出去。
別說是普通人了,哪怕使像青登這樣身經百戰的武道高手,也不見得能在此陣里全身而退。
四周是阻礙行動的長梯,面前是功能極度互補的十幾桿長兵遍觀有百萬人口的全江戶,能夠完全不憷此陣的人,恐怕不足百數。
德川家茂和天章院眼見青登又遇新的危機,面色雙雙一沉,母子倆心有靈犀般地同時扭頭去看八重,朝八重投去鄭重的目光。
雖然他們倆皆閉口不言,可他們想對八重說的話,已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