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今天這么相處下來,我越來越奇怪他們怎么在一起的了。”
同樣的問句在餐廳響起,原本閑聊著的溫父溫母看向發問的人。溫隨已經換了新的衣服,還洗漱了,卷毛蓬松。他望著他們時,臉上沒有往常的笑意,只有輕而又輕的聲響。
一時間,空氣安靜下來。
“我不是跟你說過嗎就是暑假遇到的,還問問問。”江琴霜長長嘆氣,一邊擰好藥膏,一邊想到什么一般,走到會客室內里的書房。沒一會兒,她拿出了一本相冊來,“正好,遠丞說之后訂婚要用,我也拿出來給你看看,這里倒是有幾張他們以前合影的照片。”
江臨琛接過相冊,掀開便看見幾頁江遠丞年幼時的照片。有嬰兒時期的,有幼兒園時期的,有同學合照,也有幾張跟他和江琴霜的合照。翻過了幾頁,他的身材越發高挑,面容也越發俊朗,但表情卻也日漸陰郁。
在公學時,他穿著禮服式樣的男生制服望向鏡頭,過白的皮膚與灰色的眼睛,站在陰郁的天氣背景下的他鬼氣森森,簡直像是某種夜間生物。
當江臨琛翻到下一頁時,他沒忍住驚訝地挑起眉頭,因為相冊中照片的建筑背景已經變成了國內的式樣。那一頁的照片,幾乎都是各種景色圖或是看起來古色古香的建筑。
“這是當時遠丞拍的c市照片,這里是c大的圖書館,這里是c市著名的行宮”江琴霜一路絮叨著,江臨琛一面看著,很快的,他看見一張照片里只有一顆茂密的樹。那是一棵枝葉茂密的櫻桃樹,櫻桃橙紅透亮,在陽光下幾乎有些蜜糖般的黃,一嘟嚕的墜在枝頭。
六月的陽光是最討厭的,只是站在日頭下就能感覺到吵人的熱意與聒噪的光影。
或許是混血導致的蒼白肌膚所致,也或許是他曾生活多年的國家總是缺乏陽光,總是陰雨連綿所致,江遠丞身上總缺乏一些人的生氣。c市的暑假是最準時的,七月一到,整個街道都會被活力滿滿的學生們占領。
當江遠丞與他們擦肩時,他那陰郁與成熟的長相氣質便總他與其他人有了明顯的區分。
c市種植的櫻桃樹在六月末成熟,七月多,正是碩果累累的時候。江遠丞望見那樣的鮮紅掛在枝頭上,不免被吸引。當他剛走近那棵樹下時,剛拍下幾張照片,卻聽見身后傳來一道聲音
“你想吃櫻桃嗎想吃的話,就幫我摘點,我也想吃。”
那是一道甜美的聲音,即便這話毫無邏輯,卻被她說得理所當然。
江遠丞一回頭,便看見一雙彎彎的,含著笑的眼睛。少女比他矮不少,臉旁邊的頭發編成了精致的辮子,身后的卷發像是浪花一般浮在她白皙的肩頭。他看見她紅潤的唇角上有著勢在必得的笑,緊接著,她抬起手,指著櫻桃樹“去摘啊,我們一起吃,愣著干什么呢”
他感到困惑。
沒有人會命令他做什么,也絕對不敢有人這樣做。可是她為什么會這么理直氣壯呢他們不認識,她說的話也沒有道理,她不是在商量,她是認錯人了嗎
亂七八糟的想法像是落在屋檐的雨聲,滴答不停,一聲接著一聲,吵得他混亂至極。綁頭發的紅色絲帶,唇上濕潤的紅,指甲上有著亮光的紅,櫻桃樹透著橙黃的紅太多鮮艷的顏色爭先恐后擠進他灰色的眼睛里,視覺與聽覺都像受了損。
江遠丞道“我不認識你,我不要幫你摘。”
他說出這句話時,聲音帶著些含糊。他很久沒說中文了,咬字不甚清楚,語法也亂七八糟,顯得強硬至極。他該強硬起來的,可是說完他突然有些莫名的懊悔。
風吹過櫻桃樹,一嘟嚕櫻桃墜在枝頭要落不落。
江遠丞感覺自己的心也墜著要落不落的。
少女“嘖”了聲,也像是有了不解,像是對自己的容貌或是命令在此刻不管用產生的懊惱。她瞪了一眼他,好幾秒,她有些不情愿地道“我叫溫之皎,現在我們認識了,你可以幫我摘了嗎”
她想了幾秒才又道“名字就可以了吧聯系方式不可以哦,我有男朋友了,要是有了聯系方式,你會被找麻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