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接下來的幾天,他開始轉著圈在醫院里“接活”。
可惜沒遇到他能干的。
病死在“漿果醫院”里的基本都是孩子,多數還沒到能理解“生老病死”的年紀,奄奄一息時,一心想的都是求生、止痛、病快點好。廢物白惡魔愛莫能助。
除此以外,還有一個死者點了歌,大傻子沒聽說過,不會唱;一個想吃橘子罐頭,烏鴉試圖替他吃,甲方不認,任務又失敗。
好在烏鴉平生無所長,只是肯放棄,他的人生漿果生就倆信條,一個“好吧”,一個“不行拉倒”。
因此雖然屢戰屢敗,他也不放在心上,依舊是每天沒心沒肺地混吃等死。
又在“醫院”逗留了三四天,先生宣布烏鴉痊愈,可以出院了,然后它老人家親自牽著烏鴉穿過醫院門口的窄路,走向稍小一些的門。
別看這醫院比豬圈還簡陋,門禁和鎖卻充滿了高科技感。
烏鴉迷惑地跟著先生站在門前,覺得自己好像一步從中世紀農奴小屋踏進了星際穿越片場。
只見先生站定,門上就射出一道紅光掃過它全身,然后“嘀嗒”一聲,身份驗證通過,紅光變綠,小門自動彈開。
烏鴉越過先生的頭頂張望,失望地發現,門那頭依然是水泥窄路和監獄似的高墻。
看不到風景,烏鴉只好研究帶路的先生。
雖然四肢比人粗壯得多,但鼠頭人也是直立行走的,直立行走會帶來不幸。
解放雙手的代價是脊椎、尤其頸部承受巨大的壓力,所以鼠頭人的頸部會比同等體型的真老鼠脆弱得多。
先生的近視眼鏡有遮光功能,連地下城這樣昏暗的燈光都要遮不知道是先生自己的毛病還是鼠頭人都這樣。
要是后者,它們很可能像真正的老鼠一樣畏光、視力不佳,碩大的耳朵和凸出的鼻腔就是用來代替視覺的器官,那么地下城的公共采光就完全沒考慮鼠頭人的生理需求了。
烏鴉垂下睫毛,眼神閃了閃
如果是這樣,別說地面主宰不是鼠頭人,偉大先生們在地下的地位也不高。
這時,不遠處傳來音樂聲和腳步聲,烏鴉一抬頭,就看見拐角處迎面走來一個戴著大檐帽的鼠頭人。
不知道這是要組織春游還是怎么,“大檐帽”爪持口琴,一邊走,一邊吹著輕快的小調。七八個小胖墩跟在大檐帽身后,初生的小鴨子似的,亦步亦趨。
胖孩子們都歡天喜地的,小六也在其中。
“查爾斯叔叔。”大檐帽看見他們就放下口琴,跟查爾斯打了招呼,又伸出毛手輕輕拽了拽烏鴉的頭發,“你好啊,小仙子。”
烏鴉端著智障臉沉默花名越來越多,他快記不住了。
一看見大檐帽的毛臉,雪球小朋友留給他的知識就裝備上了,烏鴉立刻知道,這只鼠頭的名字是“索菲亞”,查爾斯先生的侄女。
鼠頭人聲音都很尖,體型也都差不多,其實在烏鴉看來,它們就跟真老鼠一樣,身上不需要打馬賽克的地方都看不出公母。
但神奇的是,它們的著裝和舉止居然有明顯的性別區別,“大檐帽”小姐索菲亞穿了裙子,見了先生,它還會拎起裙角,用復古的曲膝禮打招呼。
鼠小姐手短,曲膝也夠不著自己的裙,只能先彎腰拽起一邊,再去撿另一邊。假如碰到的熟人多了,它可能得哈著腰撿一路,烏鴉想象了一下,感覺那畫面堪比帶孝子答謝親友。
這么做作打扮和動作,不像鼠頭們自己發明的,更像是從某種外來文化里生搬的糟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