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師意一聲呼哨,皮毛光亮的駿馬發出響亮的嘶鳴,奔到褚師意身邊,親昵地蹭蹭主人的手心。褚師意翻身上馬,對前來相
送的白尚仁頷首,你是陸公的外孫,天下仕林不會懷疑你的才學。”褚師意是武將,說出這番話來已是很難得了。
白尚仁拱手相送,目送褚師意縱馬遠去。然后回到府里,陪周璋繼續翻閱信件。
京城,都察院的幾位御史相約去看望休病假的夏秉言。
夏秉言在御前以頭觸地,面上帶傷不好出席朝議,此時正在家休養。
夏府是一座二進的小宅院,在距離皇城較遠的恒通坊,夏秉言的幾個同僚騎馬好一會兒才到他家府門外。夏府門外只有一根栓馬樁,沒有精雕細刻,只是一根樸素的石柱,沒有任何紋飾。
入府后,夏秉言的夫人親自接待了來看望丈夫的幾位官員。略喝一盞浮茶后,幾位御史被引著去看內室的夏秉言。
夏秉言頭上頂著一圈細布,面色看起來倒還好,只是不太雅觀,顯得有些頹唐。
“夏兄,我等前來探望,不知兄近日可好”因為夏秉言橫空出世的進言,導致他在都察院的人氣大升。好多都察院的同僚前來探望,順便告知一下京城最近的局勢。
夏秉言向皇帝進諫請求立儲,圣人雖無明確表態,但也沒拿夏秉言怎么著,他依舊在都察院供職,沒有降職也沒有罰俸。
“多謝諸位關照,我情形尚可,只是陛下對立儲之事有何旨意”這是夏秉言目前最關注的問題。
幾位御史均搖頭,“陛下議了明年的春闈,點了禮部宋老尚書做主考官。”宋老尚書今年七十有八,若無意外,這應該是他老人家主持的最后一次大考。以尚書身份榮休,也能得到加贈。
夏秉言垂眸,他前幾日彈劾了應天巡撫和江南布政使,圣人卻在這個時候點了明年春闈的主考官,這明顯是不打算追究了。
“夏兄,不是我等勸你,立儲之事圣人自有計較,何苦需你我出頭內閣三位閣老,陸太傅又是當世大儒,這幾位總比你我的分量要重。”都察院的同僚也是為夏秉言好,別最后落個妄議國本的下場。
夏秉言徐徐嘆出一口氣,“我等身為御史,為陛下建言本是本分,不然如何對得起這一身朱衣”御史的品級正是從本朝開始,由正七品升到從五品的,并且永為定例。
“朝中自有閣老操持,你我只需糾察百官,自行其職就好。”這又是一位御史。
夏秉言冷笑,“若閣老有用,則儲位如何至今未建”幾位御史對望一眼,心道那問題不就出在圣人身上嘛圣人要是想立太子,那早就能立了。諸王資質平平,立哪一個,還不是圣人說了算
本朝是有嫡立嫡,無嫡立賢。至于哪個皇子賢良,就要看皇帝本人的認知了。
一位御史忍不住道,“即便儲位未定,有圣人在,便是日后,難道他老人家不會留下只言片語”太子一系即位的可能隨著太孫落水而亡大大降低。太孫長子孱弱,看著就不像是康健的孩子,如何能把帝國交托到這樣的人手中。
夏秉言牙關緊咬,才沒能說出罵人的話來。等著陛下龍馭賓天
再找遺詔虧你想得出來
還有一位御史道,“夏兄前日言及立儲,可是受哪位前輩的指點”這不算是試探,已經是明著問了。要是夏秉言身后無人指點,那這件事的味道可就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