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仁點了點頭。
器械護士把鈍剪刀和止血鉗同時拍到鄭仁手里,“啪”的一聲,力氣有點大,動作有些粗暴。
昨晚忙了一夜,一早還要上急診手術,換誰脾氣都不會很好。而且器械護士一看腹腔里黏連的情況,情緒更糟糕了。這種難度的手術,做一天都正常。
鄭仁沒說話,把止血鉗子含在手里,用剪刀開始分離腸道之間的黏連。
手法上的差異,越是難度高的手術,顯現的越是明顯。
像昨天孫主任的小孫子,那種腸套疊式的腸梗阻,只要是主治以上的醫生都能搞定。不過是手法復位而已,完全沒有什么難度。
可是眼前這個患者,腹腔內原有的解剖結構被破壞的非常徹底,腸管四周都粘在一起,固定不動。
想要把腸道游離開,力度不能小了。
小了的話,沒什么用。
可是力量要是用大了,一旦碰破、扯破哪根血管,整個術野會變得殷紅一片,連出血血管都不好找……甚至花上一兩個小時都找不到。
嚴重點,甚至腸道不斷被扯破,縫縫補補……還沒等到手術目標位呢,患者術中副損傷就已經快致命了。
剪刀和止血鉗在鄭仁手里,像是飛舞的精靈,提、拉、擴、摸,各種傳說中的小手段信手拈來。
因為炎性刺激而充血水腫的腸壁沒有受到影響,黏連部位已經被分開。
孫主任看的心曠神怡,和手下住院總說到:“小孟,仔細看看。”
孟總心里有些膩歪。
面對從前的一個小大夫,如今卻人五人六的站在術者位置上做著本來屬于自己的手術,孟總無論如何都不能坦然接受。
可是對面病區的慘淡,孟總是看在眼里的。
孫主任都特么跪了,自己還有什么好堅持的。不想跪,但也不能跳出來說三道四。
“你看看鈍剪刀的手法,和醫大的張老師游離、分解腸粘連的手法是一樣的。”孫主任站在蘇云的旁邊,一般來講這里是第三助手的位置,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反正孫主任也沒準備動手。
孟總一直在看,他沒見過鄭仁主刀。
沸沸揚揚的闌尾炎之夜,他也只是聽說,然后嗤之以鼻。那種層面的手術,做的再多,又有什么意義?
可是現在出現在眼前的,是他能看懂,卻又做不到的手術方式。
止血鉗子輕輕含住一段結締組織,牽拉,力度不大不小,恰到好處。
鈍剪刀的頭部微微用力,然后剪刀張開,黏連部位就被分解開。
無論是讓人頭疼的異常解剖結構,還是游離分解的力度,都控制的特別好。即達到了目的,又沒有給腸道造成損傷。
庖丁解牛一般!
不能夠啊,孟總越看越是疑惑。
本來以為鄭仁手術水平高,都是吹出來的。但昨天孫主任的小孫子腸套疊,他自己不上臺,當著手下大夫的面,給鄭仁打求助電話……
當時孟總覺得,這事兒真特么丟臉!
一個腸套疊而已,孫主任卻不相信自己而相信鄭仁。
可是現在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