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者很多,做不過來。”蔣主任道:“挑病情危重的做,稍輕點的都送蓉城去了。”
“嗯。”鄭仁點頭,開始換衣服。
他左側眼角青紫,一道不大的血痕已經結痂。這道傷是和左側肋骨骨折一起受的,鄭仁也不太在意,只要不影響手術視線就可以。
衣服一脫,刷刷的土渣掉下來。
這些天在泥水里打滾,尤其是上山、下山,一路摸爬滾打,自己都沒注意到竟然臟成這樣。
蔣主任凄然,勉強咧出一絲笑,問道:“您貴姓?”
“叫我小鄭就行,這位是蘇云。”鄭仁憨厚笑道。
“要不用純凈水沖一下吧,條件有限,對付對付,實在不好意思。”蔣主任見鄭仁脫了衣服,里面也都是用體溫烘干了的泥水,澀聲說到。
泥水還不算,身上數不清的青紫、劃傷。
知道前面艱苦,本以為能活蹦亂跳回來是運氣不錯的了。沒想到身上竟然有這么多傷……
蔣主任有些內疚,回來了卻連個熱水澡都洗不上。剛地震完,條件簡陋,他也沒有辦法。
鄭仁點點頭。
用純凈水洗澡,的確有點奢侈,但為了做手術,也只能先這樣的。
已經從前線下來,有無菌的條件,那盡量還是要無菌操作的。
很快,蔣主任拖來一件純凈水,踩著凳子一瓶瓶打開往一個簡易的、吊高的容器里倒。
此時從手術室里傳來一個聲音。
“蔣主任,做完了,下一個。”
蔣主任抱歉的看了鄭仁一眼。
“你去吧,這面我們自己來。”鄭仁笑了笑,臉上干硬的泥土直往下掉。
“對了,蔣主任。”鄭仁忽然想起什么,見蔣主任要離開,馬上說到。
“嗯?”
“帶兩個傷員上來,我們這面很快就能完事。”
“好。”蔣主任轉身一路小跑離開。
“老板,你先,我先?”蘇云問道。
“你先來吧,我抽根煙。”鄭仁道,“煙呢?”
蘇云取出最里面貼身的一個塑料袋,小心翼翼的打開。
塑料袋里的煙都碎了,這一天不知道摔了多少個跟頭。
蘇云搖了搖頭,鄭仁從里面撿了一個半截的煙頭,打開窗戶,點燃。
抽口煙,歇一歇。下一次抽煙,還不知道什么時候呢,鄭仁心里想到。
很快,蘇云就洗完了。什么都沒有,也就是搓搓身上的泥。
只是光著身子去換隔離服……這種感覺很特殊。但總不能穿著滿是泥水的內褲不是。
鄭仁開始自己給儲水的容器倒水,然后沖澡。
像是那晚的雨一樣,冰冷的純凈水落在身上,鄭仁又想起了那架直升機,想起了螺旋槳的轟鳴聲,想起了大胡子駕駛員。
下意識的舉起手,拳頭對著半空。
你放心,我會盡力的!
鄭仁隨后放下手,認真沖洗干凈。
沒有覺得神清氣爽,這里和謝伊人家的浴缸還是有著本質的區別。
只要干凈就行,鄭仁聽到外面有平車的聲音,拎一件隔離服,簡單擦了擦,穿上隔離服就走到走廊里。
一個手術室的門是關著的,遠處的一個開著,估計是蘇云在那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