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常悅很無聊。
一幫人都去手術了,她對手術沒興趣,只對寫病歷、和患者家屬聊天有興趣。
直腸異物的患者的愛人叫李曉梅,好像條件挺困難的,常悅想了想,換了衣服去看看她。
不趕時間,她慢慢悠悠的來到ICU門口。
消防通道、走廊里,患者家屬三三倆倆的在聊天。
一般情況下,家屬只要留下電話號,打電話半個小時能到就好。
但912的ICU里,大多數都是外地患者。住ICU每天花費不菲,經濟已經捉襟見肘。留守的家屬,大多只在走廊里等著,不去附近的旅店。
舒適和花銷相比,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了。
在走廊里等親人信息的家屬們,能租個行軍床,都算是比較奢侈的那種。大多數,只能找個地兒和衣而臥。
患者家屬戲稱是住進難民營了,早些年還有在走廊里用酒精爐煮方便面的。但這幾年為了防火,這種行為已經被堅決止住了。
被褥之類的,就算是帶了,白天也沒地兒放。
現在已經開春了,還算好的。要是冬天,門縫、窗縫里的北風呼呼的吹進來,那才叫遭罪。
要是趕上病重的患者,一住三五十天,患者家屬先在外面熬的不成人形。
這里面的辛苦,常悅自然是知道的。
她沒有在走廊找,而是直接去了防火通道。現在禁煙了,防火通道里還好,早些年這里面烏煙瘴氣的。
打開門,常悅一眼就看到了李曉梅。今天她的運氣不錯,搶到了一個墻角,已經鋪上了幾件衣服,躺在上面。
衣服不是御寒用的,而是“占座”用的。
常悅毫不懷疑假設有人趁她上衛生間搶這個位置,李曉梅這個文靜的女孩兒會撲上去廝打。
陪護患者,時間長了,在生活和生死的壓力下,人都變的不正常起來。
“曉梅!”常悅揮揮手,開心的說到。
李曉梅手里拿著手機,正在翻看著什么。聽常悅叫她,轉過身看了一眼。
“悅姐!”李曉梅驚喜,“你怎么來了?”
“下班,沒什么事兒,來看看你。他怎么樣?”常悅問道。
“體溫已經降到38°了,正在一點點恢復。今兒醫生跟我說,呼吸機已經撤了,花費少了很多。”李曉梅有些欣喜,又有些愁苦。
“錢夠用么?”常悅試探著問到。
“和家里說了,先借著,只要利錢別太高就行。以后慢慢還唄,總不能把人扔這兒。”
常悅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和李曉梅說過借錢的事兒。只是她手里的有點存款,但不多。也就是來912才能攢下來點,海城市一院一個月2、3000,吃喝都不夠。
要不然為什么和蘇云喝酒那次一下子喝那么多?那時候她已經很久沒喝酒了,常悅是單純的饞酒。一不小心把蘇云給喝多了,她不是故意的。
日子都不容易,加上常悅強大到IMAX的溝通能力,李曉梅早都對她敞開心扉。
事情已經發生,說別的沒用,日子還得過下去不是。
常悅就像是一滴水,在醫生辦公室里,毫不起眼。在這種“難民營”里,依舊毫不起眼,和旁邊的李曉梅看起來沒什么區別。
有人說會話,李曉梅也覺得心情好多了。
要不然天天被錢逼著,還要住在這么一個地兒,人都快瘋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