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謝琇自制的神行符是真的效用有限,他們腳步如飛地到了都宅,急急趕到主院時,都弘已然叫了那名小廝就是都府老管家的孫兒,名叫問心將都瑾送回了他的臥房,安置在床上,甚至連嘔血弄臟的衣服都換過了。
都瑾懨懨地半倚靠在床頭,被子一直斜斜搭到胸口,面色比初雪還要白。在謝琇和杜郎中進來之前,他一直是合著眼睛的。但當他聽到了門外傳來的腳步聲之后,就緩緩睜開了雙眼,目光剛巧和一步跨進房里的謝琇碰了個正著。
那雙深湛的眼睛里此刻沒有什么亮光,卻仿若深不見底的一泓深潭那般闕黑幽茫。
謝琇的腳步不由得頓了一下。
杜郎中倒是十分有醫者之心,他背著藥箱,硬是從謝琇身旁擠了過去,疾步走到床榻旁,彎下腰去先是審視了一番都瑾的外形,又讓都瑾咳嗽兩聲聽聽胸腔里的聲音,爾后就坐下來診脈。
他這一套流程仿佛是熟慣了的,做得極為順暢,甚至連聽到都瑾咳嗽之后再呼吸時,胸腔里隱約傳出的那種仿若破風箱一般沉重的雜音,他都好像并不因為驚訝而亂了分寸似的。
就這樣忙碌了一陣子之后,他從床前的繡墩上回過身來,對猶如兩尊門神一般分別站在他身后的謝琇與都弘說道“還是老毛病又犯了。”
謝琇不知道這個“老毛病”指的是什么,故未答言。但都弘聞言卻是臉色一暗,滿面焦急地追問道“怎么會為何又會犯病明明近期已經調養得好多了”
杜郎中不動聲色地斜睨了謝琇一眼,又把視線轉回都弘的臉上,道“為何有因便有果,自然是又動了真氣,否則”
都弘臉色一變,急忙打斷杜郎中。
“是是是都是我之過還請您開個方子吧,我這就命人不,我親自去盯著爐子煎藥”
杜郎中好似跟他們兄弟兩人都很熟悉一般,態度也并不拘謹,聞言還忍不住冷笑了一聲。
“弘哥兒啊,你少讓你哥哥操些心,也就是你的心意到了”他慢悠悠地說著,起身走到一旁的桌邊。桌上已經備好了筆墨,他熟門熟路地坐下來就寫方子。
一時間方子得了,都弘顯示出十足的殷勤來,引著杜郎中就要出門去他店里抓藥。
臨出門前,杜郎中回過頭來又打量了一下依然靠在床頭、半闔著眼睛,好像已經從那一陣導致咳血的劇咳之中緩了過來,此刻神情平靜的都瑾,嘆了一口氣,想了想,返身從藥箱里拿出一個小小的盒子來。
“這一丸藥性太猛,你不可多吃但倘若在藥熬好之前,你再發作起來的話,可用溫水化開飲下,大約能暫時壓住那股子發作的勁頭”他徑直對著都瑾說道。
謝琇左右看看,發覺此刻最方便接收那枚救命藥丸子的人居然是她,連忙伸出手來,客客氣氣地把那個小盒子接到手里,還順便禮貌了一句“多謝,夤夜相請,有勞您跑這一趟”
但是,杜郎中卻沒有跟她客套,而是面露奇怪的神色,目光在她臉上一轉,瞬而又投向靠坐在床頭的都瑾。
“懷玉”他用疑問的口吻喚了一聲都瑾的字。
都瑾依然半闔著雙眼,雪白中衣下的胸膛起伏得很緩慢,像是在蓄足了力氣,才好開口一樣。
他沉默了片刻之后,終于出聲了。因為剛剛那一番劇烈的嗆咳和嘔血,他現在的聲音聽上去沙啞極了。
“咳十二娘,勞你代我送一送杜伯父。”
他依然在強忍著咳意,一句話分了好幾段才說完,聲音又低又虛。但這一句話里透露出的信息量可就太大了;除了站在門旁的都弘還是一臉懵懂的樣子之外,聽到他的話之后,謝琇和那位能夠被都瑾稱一聲“伯父”的杜郎中,都不約而同地微微睜大了眼睛,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