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熟悉的刑部大牢,不過女犯的囚牢在另外一邊。
或許是得了什么重要的命令吧,鄭嘯把她安頓在女牢的一間獨立牢房里。
和上次去探望盛應弦時相比,這間女犯的獨立牢房要更整潔,雖然床板上墊的還是稻草,但稻草上又另外鋪了厚厚的褥子,除了晚上睡覺時翻身會帶起簌簌的聲響之外,謝琇并不覺得有哪里不適。
這間牢房也不算是很潮濕陰冷,甚至還有一扇開在正常高度的、朝外的窗戶。和盛應弦那間牢房只有一扇差點高至天花板的窗子相比,謝琇就益發覺得奇怪了。
永徽帝是開什么善堂的嗎,他對魔教的重要首領竟然是這么優待的嗎
謝琇知道雖然趙如漾很有可能走脫,但教主秦定鼎多半是已經入了他們設下的圈套,也被捉拿歸案了。
她還記得在原作里,秦定鼎好歹也奉獻了一首不錯的四言斷頭詩,于是閑來無事,竟然開始在思考自己是不是也需要提前打個腹稿。
因為她算是欽命要犯,所以這里禁止任何人探訪,因此自從那日在密室里假意要攻擊盛應弦、被帶走之后,他們就沒有再見過面。
鄭嘯倒是隔一陣子會派人給她送些東西,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新年將至之故,辦案的進程并不快,也不常提審她。
而且,每次審訊時,都仿佛十分顧及她的顏面似的,總是會把她帶到單獨的房間內私下審問,也不會把她提去過堂,更不要說拿那些刑罰伺候了。
謝琇倒是沒什么可以隱瞞的,舉凡有關“天南教”,她基本上都說,但一牽涉到“末帝秘藏”,她就裝出一副“我只是一個對真相一無所知的、保管圖卷的可憐工具人”的模樣,演技發揮到極致,一段淚痕甚至還能分三次流下,嘴唇發顫地回憶自己對早逝的父親印象是怎樣的模糊,聲音發抖地表示自己萬萬沒有想到定親另有內幕
她并不擔心盛侍郎會被連累,因為盛侍郎也根本不知道“長安繪卷”的奧秘之所在。永徽帝在盛侍郎那里能掏出的答案并不比她能給的更多,或許在永徽帝眼里看來,被她欺瞞的盛家父子說不定是一家子大冤種,被她這個前朝余孽玩弄于股掌之間而不自知哩。
謝琇這么想著,忍不住慢慢地翹起了唇角。
盛侍郎的淺薄,終究掩護了他的貪婪。他既沒能從“末帝秘藏”之中拿到一個銅板,也沒能讀懂“長安繪卷”中蘊藏的地點之謎。永徽帝這種平庸之輩,看到臣下是這樣的大傻子,說不定還挺有點智商碾壓的快意哪
她正在胡思亂想,忽然聽到牢房外的甬道上,一道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踢踢踏踏地奔過來。
來人甚至還沒有打開她牢房的門鎖,就已經大聲喝道“欽犯紀折梅今日有貴人召見你立即隨我來”
謝琇
很快,她就被帶到一個房間里。在那里,有好幾名丫鬟圍著她,把她按住洗刷了一遍之后,又梳妝打扮了一番,最后穿上一身華服哦,以她目前“欽命要犯”的身份而言,太過華麗的裙衫然后把她又帶了出去。
她被用黑布蒙住雙眼,一邊一個丫鬟幾乎是架住她,走了很長一段路,甚至還出門坐了一段馬車,又下來換乘小轎,最后又是兩個丫鬟一左一右地架住她走了一段路,跨過一道門檻,來到一個溫暖的房間里。
她眼上蒙著的黑布尚未摘下,謝琇就猜測這里一定是個陳設華麗的房間。
因為她聞到了香爐中傳出的裊裊香氣。
那香氣是一種很時新的香料,名為“三分白”,帶著一點梅花的香味,名稱來自于那兩句著名的詩“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這種香料是新出沒多久的香方,除了梅花香味之外,還須做出一絲冷香,方能契合詩中之意。謝琇當初也曾經試著配過,卻發現不是那么易得之物,于是也就擱開了手。
但如今這個房間里的“三分白”卻恰到好處。
她眼前一亮,原是身后有人替她解下了蒙眼的黑布。
她這才發覺,這是一間面積不算小的廳堂,但其中的陳設卻有些簡單,她立在地心,前方還擺著一架屏風,擋住了堂上的陳設和家具。
不過那架屏風上面蒙的是不算厚的輕紗,也就是說,多少能讓她影影綽綽地看到屏風那邊的影子。
她平心靜氣,立在當場,挺直背脊,一點都不驚惶,當然也沒有露出多少好奇之色來四下打量。
能興師動眾到這種地步,還能是怎樣的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