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的門開了。
有人邁過門檻進來了。
“沈悵雪,”耿明機說,“起來。”
沈悵雪訝異了瞬。
耿明機進柴房,可從來不用這種語氣說話。
他要么一聲不吭,過來就開始打他;要么就站在那里,冷笑一聲后就開始貶低。
可這次,聲音中雖十分不悅,卻還帶著一股在外人前才有的耐心。
沈悵雪一側身,回頭一望。
他愣住了。
跟在耿明機后面的人,竟然是靈澤長老和上玄掌門,還有廣寒長老。
靈澤長老拉著一個人的胳膊,把他拽在肩頭上,正扶著他。
那人一身白衣,卻渾身血污,滿身掛彩,一頭本該束得漂亮的發冠都沒了,披頭散發的,連被靈澤長老抓在手上的那只手臂都還在往下洇洇流血。
那是鐘隱月。
鐘隱月滿臉都是血痕和口子,左半張臉還青紫了一片。
他這邊傷痕累累,卻對沈悵雪十分開朗地揚起一笑來,抬起另一只手揮了揮。
沈悵雪扶著一邊的墻,踉踉蹌蹌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站起來。
他懵懵的“這”
“今日起,你就不是乾曜山的了。”耿明機說,“回你的別宮收拾東西,跟著他去玉鸞山。”
耿明機臉色黑得能滴墨下來。
他的話說得不情不愿,仿佛有人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一般。
沈悵雪還是愣愣的。
這個場景,耿明機說出這句話的情景,他已經設想了無數次。可真當這句話來了時,他卻根本反應不過來。
一切不真實得像黃粱一夢。
他愣愣地把目
光投向鐘隱月。
鐘隱月還是在笑。他歪歪腦袋,提醒乾曜“師兄,你還沒解命鎖。”
耿明機臉色更黑了。
他朝沈悵雪走過去,語氣慍怒道“跪下”
沈悵雪本能地就要聽話地跪下。
他雙腿剛彎下去,鐘隱月說“哎,不跪。”
沈悵雪怔了怔,又停下了。
他看向鐘隱月,鐘隱月笑得眼睛都要瞇起來了。
他說“他如今是玉鸞山的弟子。打今日起,玉鸞山的弟子便不必跪師兄了。”
耿明機的臉色又青了。
沈悵雪茫然地看著他猛地攥緊拳頭,還氣得咬牙切齒,眉間都快皺出三道山溝來了,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沈悵雪就沒見過他的臉色似今日這般精彩紛呈。他迷茫地眨眨眼,又莫名其妙又說不出來地有些痛快。
雖然他完全不知出了什么事。
可耿明機居然不敢說一些打壓鐘隱月的話了。
“師弟,不太合適。”
靈澤看不下去了,小聲地提醒,“長幼有序,還是”
靈澤說話,鐘隱月是聽的。
他歪歪腦袋,思忖片刻,說“師姐說的也是。以后該跪還是跪吧,不過今日他就不跪了。我也是在師兄跟前低了許多年的頭,換他今日從這里挺直腰板走出去一次,不過分吧”
鐘隱月笑瞇瞇的。
耿明機臉色更差了。
耿明機嘴角抽搐,瞧著是說不出話來,鐘隱月便轉過頭“掌門,不過分吧”
上玄掌門表情無波無瀾,頷首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