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眠干笑一聲,“其實車是厲潮同事的,我也不是故意要裝大款騙你們。我的情況你們也知道,這么說其實是想讓她為我少擔心。”
他說得輕松,可陳盼夏和趙廣卻很清楚,當初那個被養得驕傲肆意的小孩究竟在心底下了多大的決心才能做出這番舉動來。
曾經的他最不屑于做這些打腫臉充胖子的偽裝,結果兜兜轉轉到最后,他也成了這樣的人。
趙廣還想要再說些什么,被陳盼夏在看不見的地方拉了把。
“舅媽知道你是好心,你放心好了,你外婆那里我們不會去說的。”
趙廣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沒吭聲,這事就這么輕飄飄地揭了過去。
吃飯的時候,厲潮免不了的要被盤問一番。
其實問來問去就那些問題,第一次被問的時候厲潮或許還有點生疏,但這么多次下來,他對這些問題已經了然于心。
平凡的工作,平凡的家庭,中規中矩到挑不出任何錯處,但也沒有絲毫亮眼的地方。
宋英在心底微微嘆氣。
當初宋時眠去相親,她也是同意的,可如今結果擺在她面前,她心底卻沒多少開心的感覺。
如果如果她的小眠沒有瞎
這么想著,她朝宋時眠的眼睛看去。
曾經的青年有著一雙清澈明亮的杏眼,瞳仁是偏暖的棕色,望向人時,濕漉漉的,好似盛了一汪清泉。
他還是個奶團子的時候就會睜著濕漉漉的眼睛趴在她的膝蓋上叫外婆,后來大了,就會爬到門口的槐樹上,探著腦袋著往下望,叫她給他接住親手摘的槐花。
感覺時間也沒過得多快,怎么一晃眼,那雙眼睛就什么也看不見了
宋英光是看著就滿嘴的苦澀。
這世上千千萬萬個人,這么稀奇古怪的病怎么就到了他身上
如果可以,她寧愿瞎的是自己。
“外婆”
宋時眠忽然響起的聲音把宋英從晦澀的思緒里拽了出來。
青年的聲音依舊溫和,和她記憶里的并沒有多大變化。
“你做的菜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吃,之前在家里,就惦記你這口。”
宋英低頭,擦掉眼角的淚,再開口時就是往日里豪邁的模樣。
“趕緊吃,就知道你喜歡吃這個,特地給你燉的。”
趙廣開口打趣,“都說隔輩親,我看這話的確不假,這滿桌子的菜,就沒一個我愛吃的。”
宋英挑挑揀揀,夾了塊滿是骨頭的雞肉丟他碗里,“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你回來都不跟你老娘說一聲,還指望我做吃的等你。”
趙廣訕訕,“這不是想給你一個驚喜嘛。”
“我看是驚嚇還不錯,你倆回來,把大寶、二寶丟那邊是怎么回事”
陳盼夏夾菜的手頓了下,笑道,“他倆都高二了,兩個大小伙子在家餓不死。再說了,我們這次回來是”
說到這里她猛地止住,朝趙廣看了過去。
厲潮眼皮輕掀,然后若無其事的垂下眼,把剝好殼的蝦放進宋時眠碗里。
他抽了張紙巾,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手,余光看見趙廣往宋時眠這邊看了眼,臉上變換了好幾個表情,最后咬著牙開口。
“我們回來是有正事,我們得到消息”
“趙廣”
餐桌上傳來陳盼夏的低聲驚呼。
趙廣像是沒聽到,接著道。
“我們得到消息,這邊想要修一個度假區,政府過兩天會派人過來規劃場地,不出意外的話,我們家可能會拆遷。”
拆遷,就意味著大筆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