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費林來到塔城,也已經超過十六七年光陰了?”
包知縣和龐縣丞相視一眼,各自點頭。
“咱們塔城上一次出現命案是哪一年的事情?”
見程煜問起這件事,包知縣和龐縣丞似乎明白他在琢磨些什么了,兩人不禁對視一眼,相顧一笑。
見二人已經心中有數,程煜也就不再賣關子了。
“如果我記得不錯的話,上一次的命案,發生于二十二年前,當時包叔來到塔城不過五年光景。是在那位升任為百戶的總旗在任期間發生的。而那位總旗,之所以能升任百戶,在那起命案之后,塔城一直相當太平,這是個相當重要的原因。在那起命案之前,塔城也真是沒有那么太平的,雖不能說命案頻發,但想來包叔來到塔城的頭五年,也頗有些焦頭爛額吧?”
這番話,似乎勾起了包知縣的回憶,臉上頗有些戚戚然之狀。
“甚至于,那位南直隸的總旗,之所以會被放置在塔城,也跟當時塔城三年來沒有任意一起重大案件有關。想必,那位總旗家里,也正是看中了塔城太平這一點。”
這倒是包知縣和龐縣丞從未想過的,畢竟那名總旗很明顯,是來走個過場,人家就是要個基層鍛煉的名頭,然后就升上去了,回到南直隸繼續在閑職上呆著,過他的舒坦日子。
但是很顯然,程煜這么一分析,兩人也都覺得還真是那么回事。
眾所周知,雖說南直隸也留有整套跟京城相同的班子,但基本上都是閑職,那完全是因為太祖皇帝的歷史遺留問題罷了。而那個總旗毫無疑問正是隸屬南直隸某個閑職的世家,到塔城來就是混資歷的。此前倒是沒人去想,為什么一個南直隸的世家子弟,會跑到塔城這偏僻的地方來混資歷,現在看來,程煜所言極是,一個風平浪靜的地方,自然是混資歷最佳的所在,既安全,又保險。
“那人走后,才有了如今的百戶,當年他還只是升任總旗而已。在總旗的位置上呆了七年,終于也因為治下太平,上頭又有了空缺,終于升了上去。費林雖然因此升任了總旗,可一晃近十年了,他是半點升遷的希望都看不見。頂頭上司百戶對他有知遇之恩,他甚至都不方便去活動平級調動到其他地方去,偏偏這位百戶時值壯年,今年也不過四十出頭,除非出現什么意外,否則少說還得在百戶的位置上坐個十年八年以上,等到千戶們死的差不多了,才或許能有個機會往上走一走。畢竟,咱們這位百戶老爺是既沒有靠山又沒有后臺,除了把上司熬死之外,別無升遷之路。偏偏,費林也是如此。當然,他不會盼著對自己有知遇之恩的百戶去死,可塔城這些年風平浪靜,他想立功都沒機會。但終于,機會來了。這甚至不止是費林的機會,也是那位百戶的機會。畢竟,平安了二十二年的塔城再度出現了大案,只要百戶和費林能把這案子辦的漂漂亮亮的,不愁上邊注意不到。這二十多年的塔城對于錦衣衛的指揮使大人來說,只怕是個隱形的地方,連帶著這里的旗所百戶所,也無人問津。可一旦這起案子報了上去,指揮使肯定也會訝異,在咱們大明治下,竟然還有如此太平的地方。而且,即便是太平了二十多年,這里的百戶和總旗也并未荒廢自己的能力,這命案一出,在百戶的指揮之下,總旗砍菜切瓜一般的破獲了案件捉拿了兇手。就算不能因此得到升遷的機會,也至少可以讓塔城這兩個字,在指揮使心里留下些位置。而接下去,一旦塔城又恢復到往常的太平,那么就不光只是指揮使了,下頭的同知、僉事,乃至鎮撫使,恐怕都會再度想到,這塔城絕對是個培養家族子弟的好地方啊。無他,安全,且保險。”
包知縣和龐縣丞對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