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吞吞吐吐的,似有些赧然,不好意思說下去。
程煜笑了笑,幫他說:“可你吃了人家本就嘴短,只怕那人又給了你些寶鈔,否則,你連饃饃都舍不得多買幾個,又哪來的五百文去交那茶圍錢。我估計,那人給的也不會太多,除掉這五百文打了茶圍,你頂多也就剩下個一百文二百文的。你主要是覺得不能讓一個老實人受欺負了,所以就跑來準備大鬧一通。可沒曾想,雖然我話說的有些不客氣,但并沒有為難你,也沒給你繼續鬧的機會,你見難敵眾怒,也只能草草收場。”
那人呆呆的看著程煜,似乎覺得程煜簡直是個神人,自己說了的,沒說的,都被他猜得準準的。
“那人是不是個小個子?大概也就這么高,瘦的很……”程煜比劃了一下自己胸口的高度。
那人驚住了。
要說程煜之前所說,還算是能從自己的話里順延下去,可以推測,可這直接把那個人的體貌特征說出來了,這就有點兒太神了。
看到那人驚愕的表情,程煜知道他大概誤會了,解釋道:“你說那人下午在翠玉小館演了一場,我們剛才恰好聊到這個。表演之人一共兩個,一個是大高個,比我還高大半個頭,另一個應該就是你見到的那個小個子。關于他們在翠玉小館演出這事兒,我聽到的,是另一個版本。收你錢的龜奴跟我說,那倆人在門口央告他半天,說保證是塔城沒人見過的玩意兒,非要讓他進去通秉一聲。其實原本勾欄這種地方,是不會接受男子在里頭說書雜耍等等的,但那倆人說自己沒飯轍,也是逼不得已,求翠玉姑娘施恩。翠玉原本是官宦之家,也是家里得罪了權貴被抄沒了,她才被賣到了教坊司,淪落至此,是以對這種人有著天然的同情,就讓他們進去演了。當然,也不能入正活兒,只能讓他們在姑娘們的表演之前暖暖場子。可沒想到,他們的確有點兒東西,雖然是些上不得臺面的玩意兒,但卻逗的那些來玩兒的客人哈哈大笑。高興了,這茶點酒水也就點的多了一些。翠玉姑娘本想等下午茶圍結束了,跟他們談一談,看看給他們一場多少錢合適,每旬又來演幾次這樣,可是,當翠玉差人去找他倆的時候,卻發現倆人不見了,四下尋不著。”
那人呆了呆,嘴犟道:“那許是翠玉說謊了……”
程煜點點頭,道:“對,許是翠玉說的謊,但也許是找你那人說的謊。”
“你還沒說你怎么猜出是那小個子,既然有倆人,為什么不能是大個子?”
“如果是大個子去找你,說是在一個勾欄受了這樣的委屈,你信么?說實話,如果真如他倆所言,是翠玉不想給錢打發他們走,就憑那個大個子的塊頭兒,至少當場撕吧起來絕不會吃虧。而如果引來官府的人,縱有偏幫,他們也總能得些銀錢,斷不至于如此吃癟。所以,只能是小個子去找你。而你再想想,什么人,在一個勾欄吃了虧,會去尋一個素不相識的外鄉人去幫自己出氣?況且只是搗搗亂,能出個什么氣呢?你終究只是一個人,鬧得不狠沒意思,鬧狠了,來倆龜奴就給你扔出去了,你總不能告官吧?”
那人仔細想了想,似乎覺得程煜所言有理,但他還是滿臉困惑之色。
“可他這么做,又是為什么呢?的確,在勾欄里搗亂,輕則被扔出去,重則他們報了官,我保不齊還得挨幾板子……”
明朝的青樓勾欄,基本都是官方所設,雖然也有私娼暗娼,但至少在這個虛擬空間里是沒有的,干凈的很。在明朝的青樓或者勾欄里無事生非的瞎搗亂,扔出去算是輕的了,這就相當于在當地官府舉辦的每日聯歡會上搗亂,往嚴重了說你這是干擾國家正常的經濟秩序,判你個充軍發配你都沒處喊冤去。
溝通到現在,程煜也算是基本明白了,那倆人,是不是發丘中郎將暫且不提,翠玉小館里,肯定有某種讓他們覬覦的東西。又或者是某個人。
白天他們想盡辦法進去表演,其實就是想確認一下那個東西,或者那個人是不是在翠玉小館,確定之后,他們自然是連費用都不結就跑了。
然后他們就找了這個人,給了一點點錢,編了個故事,讓他來搗亂,等到雞飛狗跳的時候,翠玉那幫姑娘們肯定都得到前頭去安撫,他們就能翻墻過屋,去找他們想要的東西或者人了。
只不過,那倆人的計劃到程煜邁進這院子的時候,就已經注定無疾而終,別說這人搗亂的水平太低,即便他真弄得前廳大亂,程煜和趙半甯在后院,那倆人也不可能得手,而且保不齊還得被摁在那兒,趙半甯一個戰場上下來的從五品,那可不是浪得虛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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