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的是火炕上躺著的那個已經不是活人了——那個被棉被蒙住了腦袋直挺挺地躺在炕上的人分明還穿著鞋,活人不會穿鞋上炕。
炕頭上的油燈已經被人點了起來,燈光正好照到躺在炕上的尸首。
我抽出從孫老頭那里弄來的刺刀,輕輕挑開了蓋在尸體上的棉被。那具尸體至少已經放了七八天了,身上已經長出了尸斑,但是依稀還能看出尸體本來的樣子。對方生前應該是一個極為消瘦、身材很高的人。
我仔細往尸體胸前看了看,他胸口的位置上染著大片血跡,那應該是在他臨死之前吐出來的鮮血,這個人要不是中了毒,就是死于肺病。
我隨手把棉被蓋在尸體上:“孫老頭,你現在是不是該跟我說說這是怎么回事兒了?”
孫老頭哆嗦著嘴唇道:“他死了……病秧子死了,死了七八天了……這回咱們真遇上大仙兒了。”
我走到孫老頭面前道:“我現在再跟你說最后一遍,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孫老頭雙眼無神地說道:“我也不知道。我以為我孫子丟了魂兒是病秧子干的,可是他都死了這么長時間了。誰拘了我孫子的魂兒?”
刀疤也怒吼道:“姓孫的,老子拿你當哥哥,跟你出來拼命,你他么倒好,處處耍老子!你今天要是說不出個子丑寅卯,小心老子不客氣……”
刀疤話沒說完,我就聽見被他扔在外面的六子拍著手笑道:“大仙兒,大仙兒來了,大仙兒來了。”
山洞里的人一齊往洞口看過去時,那個身穿金袍、頭戴黃金面具的人身軀筆直地出現在了洞口。洞里的火光照在對方身上,掀起了一層如血流動的光影,憑空給對方增加了幾分詭異的氣息。
刀疤第一個忍不住拔出槍來扣動了扳機,他一開槍,別人也跟在向金袍人瘋狂開火。盒子炮本就是快槍,幾個人同時射擊之下,子彈掀起的紅光交叉而成的密集火網立刻連綿不絕地向金袍人覆蓋而出。
一顆顆子彈從對方身上穿透而過之間,金袍人就像是一座正在被人不斷推動的泥塑,身軀不動、四肢不搖地從洞口往后平直劃向遠處。
短短片刻之后,刀疤他們就打空了子彈,金袍人也消失在了我們的視線當中。我和葉尋同時起身撲向洞口之間,卻看見金袍人垂著雙手站在水道里,綿延不絕的河水繞開對方的雙腿流向遠處,他的腳下卻泛起了一股股血紅。
我和葉尋一左一右跳出山洞,分頭往對方身邊包抄了過去。我直到臨近對方時才拔出長刀往金袍人身上輕輕點了一下,沒想到對方竟然像是被人推倒的木頭,“噗通”一聲趴在了河里。
我和葉尋對視之間,河水當中已經漂起了一層像是金粉狀的東西。我趕緊抓住對方的頭發,把人從水里給拽了上來。這時,對方臉上的金色面具已經被水溶掉了一樣消失了大半,那具尸體也跟著露出了本來的面目。
這個人我見過,他在孫老頭家里出現過,就是第一個跟孫老頭喝斷義酒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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