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德光等于是自己給自己下了一個死套,只要鉆進去就別想再出來。
耶律德光點頭道:“你只說對了一半。”
我腦中忽然靈光一閃道:“其實,你挑選繼身的重心是在第三個條件上吧?”
“哦?”耶律德光驚異道,“何以見得?”
我緩緩分析道:“你之所以死在歸國途中,無非是因為內火攻心。而你內火攻心的原因就是因為你是契丹,甚至是草原之上第一個真正入主中原的皇帝。”
“匈奴、突厥這些曾經稱霸草原的霸主,雖然驕橫意一時,卻從沒有人真正攻陷過中原皇朝的帝都,登上至高無上的寶座。而你,卻在執掌契丹僅僅十年之后就做到了。所以,你躊躇滿志,甚至不可一世。”
我話鋒一轉道:“而你卻僅僅在王座上坐了幾個月就被打回了草原,所以才會內火攻心。甚至御醫提出你內火太盛,不可再近女色的時候,你明明知道自己的癥結所在,卻仍舊不肯承認。你瘋狂地縱情聲色,只不過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做法正確,兵敗中原不是你個人的原因。”
我緊盯著耶律德光道:“其實,那個時候你就已經頹廢了,就算你能活著回到大遼,最后的結果也是一蹶不振。”
“放肆!”蕭姓大臣暴怒之間,山洞當中狂風乍起,刺骨寒意隨風而至,猶如萬千利箭直逼我全身要害。
我僅僅做了一個想要防備的動作就放下雙手,神色坦然地站在了原地。
耶律德光的雙拳驟然緊握之間,關節之上發出陣陣猶如斷木般的脆響。這時,形同僵尸般坐在王座上的耶律德光第一次挪動了身軀,可見當年的失敗對他的打擊沉重到了何等地步。
蕭姓大臣顯然也注意到了這點,立刻沉聲怒吼道:“王歡,還不跪下謝罪?”
我仰頭道:“我何罪之有?”
“大膽!”蕭姓大臣怒吼之間,耶律德光忽然開口道:“算了,他也沒說錯什么,朕當年確實如此。”
耶律德光道:“朕最害怕的是第三條,也正是因為如此,朕在挑選繼身的時候,都讓薩滿出手使其陷入幻境,去重復朕中原敗北的經歷。可惜的是,他們沒有一個人能重新振作,甚至各個比朕還不堪。”
我搖頭道:“你上當了。天下人不計其數,但是能經得起這種大起大落的卻屈指可數,即使是一代人杰,也未必能經受住這種打擊,更何況是從沒登基稱帝的普通人。能從這樣的打擊中重新找回自我的人,只要不死,必成一代大帝。縱貫華夏五千年,能稱之為大帝的人又有幾個?”
耶律德光贊同道:“你說得對。可惜,朕當時確實當局者迷。那些繼身表現得越是不堪,朕就越是厭惡,越不肯移魂。最后的考驗竟然成了朕的心魔,只要無法擺脫,朕就無法移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