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斐波前腳剛踏進橫店大門,下一秒通訊終端就響了。
“滴滴滴,您的經紀人來電請注意接聽。”顧斐波打開私人接聽模式。
“你現在在哪橫店嗎別去了,回去拾掇拾掇,你的第一個通告來了,大通告,上帝隨機擲的骰子今天碰巧落在了你頭上,你運氣真的太好了好到爆這是我第一次簽新人開工第一天就帶他出席這么重要的酒會,你小子今天指定得去寺廟燒點香拜拜”經紀很興奮,整個人聲線尖銳又響亮,語調中透著極具蠱惑和煽動性的興奮感,“今晚積點路395號誘色有局,你得跟我去,很重要,非常重要表現的好這輩子星路璀璨吃穿不愁,紅氣養你祖孫三代都沒問題,是正兒八經全星系出名,星系你懂嗎不止希德05星球,是星系搭上線你能走全寰宇所有奢侈高定的紅毯,受從銀河星到邊境所有新人類的簇擁,在九天之上起萬丈高樓都沒有半點問題的大機遇”
聽到誘色兩個字的時候,顧斐波眼皮乍然一跳,捏了捏眉心,還是應了。
誘色之于顧斐波,正如魚與水,鼠與洞,趕海時的蟶子和泥沙。早些年家富的時候他很喜歡在誘色頂層曬太陽,五年前銀行卡上數不清的0變成確切的114的時候,他選擇去了誘色陪酒。
場在沒有原始資本積累的時候,一定是合法手段里來錢最快的路子,而那個時候的顧斐波需要錢,非常需要。
顧大公子陪酒的噱頭在他剛簽完賣身契后就被公然拉出來炒作,那段日子很糟糕,糟糕到顧斐波現在都不愿意回頭看一絲一毫。
那是無數個被曾經不知何時得罪過的人用鈔票扇耳光的日夜。
高高在上的顧家獨子每天會被成千上萬的人拐彎抹角的巴結,心情好會赴兩個約,心情不好便一個也不搭理。那些見著顧公子的人欣喜若狂宛若搭上顧家這條龐然大物,那些沒見過顧公子的人只道自己氣運不好,沒得顧公子垂青。
庫房里數不清的禮盒上的薄灰被阿姨一遍又一遍的抹凈,當時的顧大公子是希德05星響當當的青年才俊,是無數二代們日夜聽聞的別人家的孩子。是在任何飯局中都會被捧在掌心,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能決定他人生死的存在。
但當神明隕落,曾經自嘆的運氣不好,就變成了顧斐波眼高于頂的報應。
曾經高高在上送無數禮,經過好幾手傳話都見不到面的人如今你只要五千就能讓他在你面前喝酒喝到吐。
曾經給顧大少爺提鞋都不配的人,現在能捏著他的臉,提著酒瓶子往他嘴里硬灌,往他頭上吐幾口唾沫。
你能看到高高在上的精英溢出生理性的眼淚,看見趾高氣昂的天龍人在你面前諂媚地笑。
沒人能抵御這種快感,沒有人。
顧斐波能活下來全靠云均籌也就是云三在保著,不然他現在指不定在哪個二代家里被當成禁臠般鎖著,或者是被卸了幾節器官去了海里喂魚。
血腥、色情、與暴力是人類永遠的多巴胺。任何人都不例外。
每天上半夜結束的時候,顧斐波會在一樓的員工休息室里的劣質皮面長凳上,靠著墻仰著頭點根煙。
墻壁很冷,能讓他清醒。
劣質煙草的氣味總是能將他的眼睛熏紅,但他需要尼古丁來提神。
那年冬天顧大公子縮在矮小的平房里,睡著硬實的木板床,由于沒有墊被涼氣從背后絲絲往上躥,他只能把被子卷成蛹狀,把腦袋埋在被子里,靠著呼吸間的那點熱氣暖手,那是他第一次意識到沒有暖氣空調的冬夜那么難熬。
是的,哪怕去陪了酒,每天受那么多明里暗里的嘲諷羞辱,顧斐波依舊窮的連電費都交不起。
那群奔著羞辱而來的人,根本不會開貴價的酒。他們用最少的成本,最傷身的劣酒,換顧斐波一整晚的狼狽。
他們是生意人,而生意人,從不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