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才擠出來的那個微笑霎時褪去,謝墨回的眼底發寒,染得這整個練習室內的溫度,似乎都驟然降了幾分。
“準備繼續練舞吧。”謝墨回不忘狠狠瞪上趁他不在時膽敢染指景昭的沈時昀一眼后,冷冷地說。
練習室里從重新開始練舞的那刻起,陷入一種詭異的沉悶。
謝墨回說是練舞,便真的只是帶領大家一板一眼地摳著編舞細節。景昭也從他那非同一般的精細度里,又再次刷新了對謝墨回本身對工作的狂熱度的認識。
果然,謝墨回本質還是工作狂卷王。景昭想著。
是自己最不想招惹的那一類人。
終于到了預計的下班時間。
除還在醫院的籍星弈外,謝墨回也已超額細摳完了剩下幾人的全部走位和大致舞臺調度。
“就先到這兒吧”謝墨回剛撂下這么一句,還想接著說什么的時候,突然被一陣電話鈴聲打斷。
謝墨回轉頭接電話的工夫,景昭已經火速拉著自己的“新任司機”宴遲,往練習室外電梯的方向趕。
“快走快走快走下班下班下班”景昭的語氣里,是淺明易懂的喜悅。
電梯此時停在別的樓層,景昭喜滋滋地按了下樓鍵,然后開心地盯著顯示屏上逐漸靠近本層的,一位一位躍動的樓層數字。
“這么高興”宴遲越發覺得景昭就像是一只蓬蓬絨絨的小萌布偶,或是世界上最乖巧的小寵物,如此可愛。
如此“可口”。
“對呀”景昭笑盈盈地回他。
當然啦能下班欸誰不高興景昭滿腦子都是下班的歡暢。
“你要去哪兒”正開心著,謝墨回帶著幾乎肉眼可見的恐怖陰云,跟上來出現在電梯和走廊的拐角。
因為又剛剛好撞見景昭正對宴遲展露出那明媚又幸福的笑顏的這一瞬間,謝墨回心一沉,從今日已經滿釀了酸澀苦楚的肚腹里,返上來一種綿長又沉鈍的劇烈創痛。
從他心底最陰暗處滋生的瘋狂占有欲,怒沖沖又酸溜溜地在他腦海中狂嘯叫囂著
景昭怎么會怎么能對別人這樣笑呢
景昭卻以為謝墨回是來抓自己回去加練,心中一緊,剛才的燦漫笑容瞬間黯淡。
好哇。看到景昭表情轉變的謝墨回心中更痛更怒,這是看到自己便笑不出來了嗎
他控制不住地往景昭的方向又走近了兩步。
“我們要回家了,”宴遲突然擋住了謝墨回走向景昭的腳步,“我送景昭回家。”
宴遲此時帶著某種挑釁的表情擋在景昭身前,回答了謝墨回剛才的那個“去哪兒”的問題。
“我們”謝墨回咂摸著這個詞。
謝墨回直接越過了擋在中間的宴遲,直直盯向景昭“你答應了,讓宴遲送你回家”
謝墨回的語氣是被壓抑到極點的,反而不帶任何起伏的平靜。
但這句話細細品來,卻莫名有一絲被包裹偽飾了不知道多少層的、像是在自責自己竟敢有如此奢盼的、不敢袒露分毫的、濃重的悲觀。
“對。”
并沒有什么該心虛的,但景昭看著謝墨回那說不清到底是生氣、委屈、還是自暴自棄的失望的表情,竟沒來由地,有那么極微小的、百分之零點零零零零一分的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