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皇帝臉上那個欲言又止的表情,不過片刻,復又消融。
最后開口,皇帝也只是強調著剛剛說過的話“虛隴,必須十天內解決,十天后,我要看到成藥。”
虛隴低下頭“是,臣遵旨。”
皇帝望了面色慘白的光渡片刻,對旁邊的白侍衛說“你護送光渡大人去太醫院,守著他,直到張四回來。”
不過片刻,宮道上的人隨著皇帝離開而散去,剛剛還人頭攢動熙熙攘攘的宮道,就變得冷清。
皇帝離開后,跪在地上的侍衛站了起來,為光渡帶路“光渡大人,太醫院這邊請。”
春華殿大火仍未熄滅,而漫長宮道上,只有虛隴腳下一步未動,仍停留在原地。
他沒有立刻動身去處理協助追查“宮中逆賊”的下落,反而在宮道邊的排水渠邊蹲下,毫不回避地直視那被嘔吐物覆蓋的碎裂瓷片和藥丸。
虛隴端詳片刻,吩咐自己身邊的副手道“拿根長的銀針來。”
去往太醫院方向的宮道遠離春華殿,越往深處走,越聽不到春華殿那邊的動靜。
安靜下來的夜宮中晚,讓人緊繃的心終于獲得一絲休憩之機,仿佛今夜一切混亂,已經接近尾聲。
只是宮道中時不時穿梭的沉重腳步聲,嚴密巡邏的侍衛,都昭示著這一夜的混亂仍未結束。
光渡被瓷片滑開的傷口,只是一道皮肉傷,雖然流了不少血,但傷口并不深,只要及時止血上藥,不至于有任何的性命之憂。
他緊緊裹著身上的大氅,不露出自己身上的血污。
為光渡帶路的侍衛十分年輕,光渡看了他一會,開口道“多謝你今夜救我。”
白侍衛一怔,謙道“這是臣職責所在,大人不必言謝。”
光渡突然問“你姓白,那位左金吾衛正將軍白兆睿,是你什么人”
這一問,讓侍衛出乎意料。
周圍沒有其他的人,他抬頭快速看了光渡一眼。
這是他今夜第一次正面看清光渡的長相,而從他的角度,正好看到光渡的側臉輪廓。
他的瞳孔,一瞬間震驚放大。
但這個侍衛很謹慎,立刻轉開了直視光渡的視線,盯著旁邊的地面,“光渡大人好眼力,臣白兆豐,是白將軍的庶弟。”
光渡將白兆豐反常收入眼中,再次仔細看了看他的長相,眉毛微微蹙起。
很快,光渡狀似無辜開口道“你看到我,為什么會這樣驚訝”
白兆豐深深低頭“臣不敢。”
光渡見他如此謹慎,并沒有追問,只是用閑聊般的語氣,岔開了話題“看你年紀不大是不是比白將軍小好幾歲”
這個話題倒是沒什么不能聊的,白兆豐稍微放松了一點緊繃的肩背,“臣今年十六。”
“那我大你兩歲。”光渡臉色雖然還是很白,但表情變得溫和,“真是少年英杰,我不通拳腳,向來敬佩如白侍衛這樣的勇武之人。”
光渡平日里都是不太搭理人的,卻對白兆豐評價頗高。
白兆豐俊朗的臉驟然紅了,整個人看上去都很局促。
這一次,光渡回過頭。
視線相交的那一刻,光渡抓了個正著,“你果然在看我。”
在此時沉默,太像默認,白兆豐還是低頭解釋道“我本意不是偷看光渡大人呃,光渡大人的側臉,看起來很像一個我認識的人。”
“放肆”
那一聲輕斥如夜中驚雷,白兆豐本就全身緊張,這一聲從背后僻靜處響起的聲響,讓白兆直接豐兵刃出鞘。
可下一剎,光渡卻按著他握住劍柄的手,幫白兆豐把劍送回了鞘中。
光渡意味深長道“張四,何必動此干戈”
光渡的手很涼,一觸即離。
白兆豐放在劍上的手很穩,卻并未放松警惕,“久聞大名,原來是張四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