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側的宮路上,黑夜中緩緩顯出張四的身影。
張四眼睛定定地注視著白兆豐,那目光充滿壓迫力。
白兆豐無聲攥緊了手中的劍柄,他雖然因為歲數略顯稚嫩,但露出認真的神色時,那股氣勢卻讓人不敢輕視。
對峙片刻后,張四才轉向光渡,抱手行禮,“光渡大人,我來遲了。”
“不遲,正好你來陪我去太醫院。”光渡轉身對白兆豐說,“白侍衛,今夜宮中事情繁多,不勞煩你親自送我了。”
白兆豐回頭看了一眼光渡。
既然光渡本人又已經這樣說,白兆豐立刻收起了戒備的架勢,對光渡簡短告別。
然后迅速跑了,毫不回頭。
光渡目送著白兆豐走遠。
這處偏僻的宮道上,只剩下他和張四,再沒有第三個人。
張四目光深沉地看著他,“光渡大人,你對這位白侍衛頗為另眼相待,當時春華殿里,你不讓我帶走你,還讓我把你綁在了樹上,就是為了等這位白侍衛來救你么”
光渡在心里無聲地嘆了口氣。
來了。
張四,到底是皇上的人。
皇帝既然肯把他放出后宮,讓他入仕,從那一天起,他就持續在受到皇帝的監督和制衡。
前有一個虛隴對他趕盡殺絕,后一個張四窮追不舍。
還有今日在太極宮的質問。
皇帝從來沒有真正相信過他。
因為李元闕。
才剛剛分別,光渡就再次想起李元闕。
他炸了春華殿,直接推到李元闕頭上,李元闕都能擔下來。
反正他虱子多了不怕咬,再多背負點真真假假的罪名,李元闕有這個胸懷。
光渡逐漸體會到,為什么李元闕帶出來的人,對他有著無法動搖的忠誠,和發自內心的擁戴。
比如說,都啰家的兩個兄弟。
光渡嘆了口氣。
丑時,夜色稠厚,天上明月高懸,仍未見日光。
夏國皇帝封鎖皇宮,滿宮嚴防死守,侍衛與宮人四處奔走搜查,如臨大敵。
而與此同時,中興府一間不起眼的民房打開了小門,迎進了它的主人。
下屬關好門,進入屋中后,才小心稱呼道,“王爺,受傷了”
李元闕脫下了短打夜行黑色上裝,露出了衣服下傷痕累累的后背。
他后背膚色偏白,疊著大大小小戰場上留下的疤。
只是此時疤痕之上又添了新傷,燒傷滲出鮮血,蜿蜒而下。
肩膀隨著呼吸微微起伏,沒了衣服的阻擋,傷口滲出的血,順著脊背蜿蜒而下。
入目刺眼非常。
下屬正要動身去準備傷藥,卻被李元闕叫住了,“叫人整理一下這些年的資料,咱們記錄過的,能收集到的,都拿到我這里。”
“是。”下屬恭敬應道,“王爺要看什么”
“看一個人,要看清他。”
李元闕側過頭,遙遙看著皇宮的方向,“他叫光渡祿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