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方虞恍然大悟,“對了,我快死了。”
承載他希望的綠皮火車碎成了紙片。他們孤零零地坐在座位上,被虛空吞沒。
向云來一直牽著方虞的手,然而掌心漸漸空了。在座位徹底破碎之前,向云來聽見虛空之中傳來嗡嗡的響聲。是人的對話,摻雜在一下又一下的擊打和慘叫聲里。
“你把他打死會很麻煩。我不想浪費時間去應付黑兵。”
“一個瞎子而已。哦,是向導還是哨兵他有精神體。”
“這是瞎子的精神體什么狗屁玩意兒”
狂笑之后,其中一個人問“不過有點意思。我們沒見過瞎子哨兵吧不成型的精神體,他們喜歡不”
另一個人“你都把人弄死了,還問這個丟了丟了。”
向云來的手忽然一陣痛楚,很溫柔,并不用力。是銀狐的牙齒正試探地咬他的手背。
他像猝然驚醒的人,睜眼的瞬間一陣恍惚。下意識抓住身邊人的手臂,他聽見隋郁的聲音“你還好嗎”
醫生和護士沖了進來,把兩人趕到病房外頭。冷寂的走廊里只有儀器持續發出的警報聲。
一直籠罩在方虞身上的輕霧逐漸凝聚成一個形狀。但不再是那團看不清形態的黑貓了。它仿佛是一個老人,佝僂著腰,慢慢低下頭,用蒼老的臉頰貼著方虞裹滿紗布的面孔,輕輕摩挲。“老人”的手在方虞胸口輕拍,是哼唱搖籃曲、哄睡小孩兒的手勢。
方虞沒有睜開眼。輕霧徹底消散了。
隔離門外頭站著一位同樣身形的老人。向云來和隋郁進去之后,她被柳川攙扶著,一直站在病區的入口,不肯離開也不肯坐下。她之前風風火火、精神矍鑠,然而一夜間白發蒼蒼,惶恐地問離開病區的向云來“小虞說了什么他怎么樣了”
值班醫生走出來,解下口罩,看向外婆。
向云來默默站遠。他從挎包里翻出紙筆,爭分奪秒記下方虞最后聽見的幾句話。老人的哭聲讓他頓了頓,但仍繼續飛快地寫著。
隋郁站在他身邊,為他擋住從窗外透進來的刺目陽光。
“孫惠然”隋郁看懂了向云來潦草的字跡。
“他們最后一句話提到了孫惠然。”向云來說,“我們是直接帶黑孔雀走,還是先去找孫惠然。這就對了。小燈在王都區住了這么久,一直平安無事。她去找孫惠然裝耳朵,告訴孫惠然耳朵的故事,轉眼就被人盯上。”
“她的耳朵跟孫惠然有什么關系”
“我不知道。我要去找孫惠然,我現在就去。”向云來把紙揣進包里,扭頭就走。
兩人來到孫惠然的診所,意外發現診所已經關門大吉。門上落了大鎖,一張“暫時歇業”的告示貼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