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著菲爾德所指看去,很容易就能找到那塊極不正常的賬目。
有人,準確說是一群人,用整套祭器換走了大批口糧和教堂的牲畜。
這可是筆虧本的大生意,祭祀用品肯定不會用雜質多的劣銀,光材料成本就不低,再加上專業珠寶金銀器匠人漫長的手工制作周期,富庶地區的教堂都未必舍得備一套。
畢竟是全年用不上幾次的東西,真有需要拿鍍銀鍍金的也成。
那么,教區里到底什么地方能拿出一套純銀祭器呢問題答案已經沒什么猜的必要了。
“修道院他們來這干嘛”
多米尼克觸摸起皺的文字,像泥地里凌亂錯雜的車轍,往未知駛去。
“所以說很奇怪吧,就算是儲糧不足,也有得是其它更大、靠近大路的村鎮可以去,不至于非得來這分一份。”菲爾德大為不解,“他們什么都要,幾乎把這搬空了。”
也就是看在這套祭器的份上,否則教堂的管理者絕對沒可能冒著斷糧的風險掏空家底。
但凡在收獲季前出什么意外,麻煩可就大了。
“而且為什么拿祭器換”最不可理解的地方就在這,相當于農夫拿出賴以為生的田產換取一點臨時口糧,屬于存亡關頭的無奈之舉。
而且作為神職人員這么干還多了一層道德和信仰問題。將無法用金錢價值衡量的物品世俗化,屬于褻瀆神圣,影響惡劣時會遭到來自教會的懲戒。
除非是在一些特殊情況下,如遭遇戰亂災荒,難以維系生存,或是為了維持必要的慈善事業,事情才有討論余地。
可菲爾德無論如何也想不出來,修道院能遇到什么緊迫情況。
“你怎么看”他轉向多米尼克,后者正全神貫注地撲進文字里,仿佛有什么從中生長蔓出,纏住了目光,將其拉入那段時間。
同伴一言未發,但菲爾德感覺對方應該讀出了什么,就像之前那樣,時隱時現、意味不明的線索,宿命般地將他們帶往似有安排的方向。
不安在心中滋生,盡管他仍未找到其來源,高懸頭頂的圣徽并沒有給予撫慰,反而有種被俯視的不自在感。
“不對。”多米尼克用兩根手指按摩著內眥與鼻梁間的位置,單手往后翻閱至沒有記錄的空白處,又翻回原位。
“我當然知道不對勁,我想知道的是你怎么看。”
“一支車隊,不是專門來收集存糧的。”得益于之前食物采購和莊園管理的經驗,很容易看出教堂給出的口糧對一整座修道院的消耗而言杯水車薪,均攤到每個人頭上就沒多少了。
菲爾德點頭贊同,兩人的觀點一致,那這支車隊來干什么就很奇怪了。
“如果是只供車隊用呢”
“也不多。”菲爾德粗略心算了一遍,按他們來時近四十人的車隊算,也就能頂小半月,還不算牲畜草料,“人不多的話倒是夠好一段路用了。”
“可他們圖什么呢總不可能來一趟就為了做筆虧本生意,除非只是經過,目的地不在這里。”
“他們很急。”多米尼克補充道。
“急到沒做好準備就出發了,導致需要半途補救;急到沒空籌集資金,也沒空停留,干脆直接用祭器換東西。”
“這合理嗎”
當然不合理,越是思考就越覺得透著一股離奇感。
多米尼克迅速地把整本筆記來回再翻了幾遍,沒找到第二處類似記錄,這反而讓他確定了什么,變得急迫:“我們得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我看難。”菲爾德對此持悲觀態度。恐怕是查資料查出錯覺來了,把這兒當圣母大教堂圖書館,覺得能找到交叉引證資料來從不同角度做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