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維轉動著,試圖搜尋紋章中拔劍圖樣出現在此的緣由,但那靈感如燧石擦亮的火花,亮起和熄滅都只在一瞬之間,落進茫茫黑暗中無處尋找。
幾乎就在邁出第二步的同時,他就把它拋到了腦后,和忘掉路上所見的每處無特色景致一樣,被明確的使命感所淹沒。
意識像水流奔騰在渠道中,暢通無阻、方向明確。
即使偶爾有一兩滴飛濺溢出,也是旁枝末節,對整體流向沒有太大影響。
所以腳步繼續往前,踏著云霧濡濕的厚實蘚毯,發出揉搓皮革般的嘎吱聲。
雖然周圍沒有長廊、也不是谷地,但他居然聽到如此細小動靜也有幾重參差不齊的回音傳來,好像有霧墻后有人跟著他行走。
可側耳細聽時,那聲音又沒有更加清晰,似乎只是什么在腦海中的映射,并非真實存在。
【他來了……】
腳步中傳來竊竊私語,遙遠得仿佛是密探闖入宴會舞池,附到主人耳邊,用舞伴都無法聽到的聲音,抖落正在陰暗角落里進行的密謀。
然而聽者正沉浸于亦真亦幻的輝煌幻夢中,竟無法判斷所指何事、是否有關自身。
出于教會學校嚴格的戒律約束,他從未飲酒,更別提醉酒了,不過他感覺醉酒的感覺大約就是現在這樣,各種念頭沸騰式地冒出,而身體機械式地運動著,兩者間存在某種隔閡,互不相通。
這種感覺很陌生,但不惹人生厭。他逐漸理解了那些酗酒者,也許正是靈魂與物質軀體脫節時,才會更接近天父。
繼續向上,土壤已經近乎消失,只剩宣禮塔般的光滑巖石,高指向天空。
【盡量避免對視……】
那個聲音又來了,將竊得的新內容傳入耳中。
他疑惑環顧四周,這里缺乏生物留下的痕跡,哪怕飛鳥都不愿停留筑巢,能避免和誰對視呢?
疑惑同樣沒停留太久,隨即被潮涌思緒沖刷帶走。
說實話,意識到是某種提示很簡單,但沒法理解是誰出于什么角度得到的信息。
也許是腦海中龐大系統混沌效應的結果。以超越思維能力極限的方式,從圖書館里某書某章某頁摘出關鍵一句遞到面前,不知道來源和上下文,理解就無從談起。
自身意識逐步喪失了主動權,被動地接受著。
是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他反問自己,似乎是在想明白了某件事之后,一件極其復雜、牽涉廣泛的事,形成了認知。
而這項認知沒有就此屬于他,不像知道了某樣東西的對應名詞、學會了某項新技能。
如果將后者形容為在沙灘上撿起的貝殼、安分地躺在口袋里;那前者就是活的硨磲,主動張開厚重華麗外殼,夾住因好奇伸出手的潛水者。
并非他擁有了認知,而是認知抓住了他。它是活的……
第一次,也許不是第一次,意識中誕生了一絲質疑。
抬起頭,山頂已遙遙在望,輕微眩暈感撞進腦海,頂得他踉蹌倒退。
眩暈感似乎觸手可及的天空,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灰蒙的云霧都在運動,圍繞著這座山峰。
在一切運動中心處,其卷曲匯聚,如倒置的漩渦,被某種力量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