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是知曉了自己腳下之路會通往何處的未來,比起上一次心底那種撕心裂肺的仇恨,這一次許元出乎預料的平靜,對于直接導致自己父親消散的未來新皇,他甚至沒有感到一絲殺意。
但也就在許元即將離開這座皇淵之時,
一道平靜柔緩的聲音悄然傳來:
“找到自己想走的路了?”
“.......”許元。
下意識猛地回眸,
然后,
許元看到了那一襲熟悉的黑紋龍袍......
...
...
...
自那一箭射出之后,李昭淵便向著山下走去,沒有回頭,沒有去勘察那一箭的結果,甚至就連那一抹驚擾天地的炁浪席卷至帝安時,他都未再向大炎皇陵看上一眼。
無論那一箭的結果如何,
無論那位父皇最終抉擇如何,
過去的故事都必將在他手里終結。
聲勢浩大的太子行輦自皇龍山腳啟程,向已然投下拜帖的武成侯府而去。
車輪碾過積雪,李昭淵透過窗欞瞥著沿途風景,雕梁畫棟的殿落映入他漆黑的瞳眸。
帝安宮城依山而建,其內瓊樓沿著中軸線層層向上,入宮仰望,每一處建筑都巍峨得壓迫人心,出宮再看,這些瓊樓玉宇卻都如巨獸般匍匐于他的腳下叩首。
金甲開道,儀仗清街,十里跪伏。
近日來宮內的奪嫡動蕩對于武成侯府并不是秘密,如今塵埃落定,無論過去如何,面對李昭淵這位未來的大炎新皇,武成侯府都給予了最高的尊重。
當太子行輦抵達武成侯府之時,武成侯本人尚處北境,便由小侯爺慕鴻離率著一眾高級幕僚于府門前靜候著李昭淵這位未來新君。
當那蟒紋流云靴踏出行輦,
當慕鴻離俯身行禮的那一刻,
權力的低語悄然在李昭淵耳畔回蕩開來。
“殿下。”
“殿下。”
“殿下。”
李昭淵俯瞰著眼前的一切。
此刻的他應當感到快意,他證明了自己曾經的堅持,證明了個人可以靠著自身能力爬到最高處,但如今心底有的卻只是枯寂。
神色沒有任何波瀾,他平靜走到慕鴻離身前微笑著將他扶起,一陣君臣和睦之禮后,便與其一同進入了侯府。
在場的所有人都認為這是一場政治作秀,未來的大炎新皇在登基之前屈尊拜會手握重兵的前朝老臣,給予其足夠的政治承諾,然后換取對方不變的忠誠。不過當大堂主座上的未來新皇屏退左右,說出那賜婚之言時,武侯府那巍然主堂內還是陷入了短暫的沉寂。
【孤,欲賜你武成候府一樁皇婚】
新皇以下賜皇婚的方式來穩住重臣并不算新穎,可李昭淵沒有任何胞妹,他慕鴻離如今也早有正妻,所以對方想要下賜皇婚的對象已然很明顯。
新君李昭淵賜婚武成候嫡女慕知韞。
以武成候府的權勢,其嫡女入宮必然為后,就如同李耀玄當年與上一代武成候達成的交易一般。
可問題是慕知韞本身并不清白,或者說在大炎頂層的權貴圈內不清白——因為未來許家之主許長天年少時的荒唐。
即便知情者都清楚那次非禮被打斷了,但這也不可避免的為侯府嫡女的清白蒙上一片陰影,這樣慕知韞真的能入宮為后?
慕鴻離帶著這份遲疑,輕聲問:
“...還望殿下明示。”
李昭淵看出了對方顧忌,很是干脆的微笑道:
“一門雙后,這是一樁美談不是么?”
聽到這話,慕鴻離心底莫名松了一口氣。
他雖疼愛自己的妹妹,但其終究要婚配,更何況這樁皇婚會讓她成為未來大炎最尊貴的女子。
念及此處,慕鴻離起身一禮:
“蒙殿下厚愛,臣替知韞謝禮。”
李昭淵微笑著,看著于自己面前俯身的英武男子,漆黑眼瞳一片死寂,緩緩吐出了一句話:
“既然同意,便將她喚來,即日隨孤入宮。”
“........”
慕鴻離行禮的動作微微一僵,維系著自己表面的平靜,收禮道:
“殿下,這恐不合禮。”
“有何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