勁。是沈時曄的眼神先定住了,然后欲蓋彌彰地、很紳士地移開,她才后知后覺地低頭。
腦子“砰”地一下爆炸了,她想到人類的起源,奇點,大爆炸,第一顆恒星的誕生,超新星,紅巨星,白矮星,寂滅
一言以蔽之,很想死。
傭人為她準備的睡衣是一件吊帶裙,天蠶絲的質地,像云朵一樣裹著身子,輕若無物。
本來是沒有什么問題,只有一點不對,這件裙子原是專門定制給嘉寧的。
嘉寧是纖細的少女身材,她的衣服穿在顧影身上,只有腰身是正好,胸和臀都緊緊貼身,裹得渾圓緊翹,裹不住的地方,便露出大片欺霜賽雪的白,由不得別人不去注意。
顧影呆到不知道要跑。走道里的一面古董雕花更衣鏡纖塵不染,里面忠實地倒影,他西裝革履高貴冷淡,而她衣不蔽體面紅耳赤,妖嬈與禁欲對比強烈。
沉默了好久,落地鐘的指針走過一圈圈,滴答、滴答。
沈時曄終于覺得不能再這么下去了,罕見地煩躁到擰了擰領帶。
“顧小姐,你不冷嗎要不要去披件外套”
這個莊園內部一年四季一天二十四小時恒定二十七攝氏度,最是舒適宜人。這個臺階遞得生硬,但是有什么辦法
顧影如夢初醒,沖進房間里裹上了大衣。背對著門口,她垂頭喪氣地,深深吸了幾口氣。
她不知道,這樣香艷的、隱秘的美麗,已經過于直白地造成沖擊。更何況,新浴后的她,雪面桃腮,還氤氳著溫熱的香氣。
以前,她和聶西澤去宴會,有個人喝酒喝昏了,當著她的面不干不凈地說,聶二少好艷福,女朋友是高材生,卻不只是學問深。男人再高挺的鼻骨,也夠不到顧小姐的深度呢。
顧影越想越要哭。裹著大衣走回來,雙手緊緊交疊在胸前,唯恐他誤解什么,“沈先生,我在等女傭送藥,不知道是你”
沈時曄終于重新看向她,確認她現在除了臉通紅、雙眼含水窘迫得要哭,沒有別的不好。
他神色如常,“聽管家說你要了安眠藥不要亂吃。”
顧影真的很感激沈時曄的波瀾不驚,極大地安撫了她脆弱的情緒。
“沒有亂吃”她雙手合十在胸前,完全是無意識的,“謝謝沈先生。”
“你得過抑郁,類似的鎮靜藥物要問過醫生再用。”
顧影眉眼間閃過怔意,“我我早就好了。”似乎是為了佐證這一件事,她仰起臉,笑得格外乖巧明媚,“難為沈先生記這么久。”
沈時曄深深看她一會兒,將牛奶杯遞給她,沉靜的眼底沒有一絲笑意,“端穩。”
她用雙手緊緊捏住茶杯,不知道該說什么,唇角落了下來,干巴巴道,“謝謝。”
沈時曄瞥她一眼,“除了謝謝你還會說別的么。”
顧影啞然,試探著問,“晚安、慢走”
想要送客的心思不要太明顯,簡直是寫在臉上。
沈時曄本來是準備走的,也被激出了逗她的心。教她說,“你也不懂要禮尚往來,問問我怎么也沒睡。”
“我知道你在工作。”她是脫口而出,說完才恨自己嘴快,輕輕咬住唇瓣。
她絕對不會說出來,方才輾轉反側之時,她也注意到了莊園頂樓的另一盞燈。隔著不遠的距離,她猜想了很久,他凝眉伏案的身影。
沈時曄彎了彎唇角,催促她,“然后呢”
“然后然后”顧影被他壓迫得舌頭幾乎打結。
她實在不會編漂亮話。
一陣突如其來的電話鈴聲解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