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沒能說出推脫拒絕的話。
不是因為他受不了硬座的條件,在這方面他其實接受能力挺強的,而是因為他想要周為川的這個晚上。
還有周為川用了一種溫和又嚴厲的語氣,他明明不怕,每次又都會聽話。
他往周為川的方向挪了挪“能不能用你的手機玩ianoesn”
他的屏幕碎了,操作不方便。
“可以。”周為川從包里取出一副有線耳機,線纏得整整齊齊。
隔間的其他五個人都還沒睡,周為川對鋪的女人在玩手機麻將,有微弱的音樂聲傳過來,女大學生在用iad看電視劇,剩下的一家三口也在聊天攀談,甚至玩起了接歌游戲,看樣子家庭關系十分和睦。
岑樾和周為川挨得很近,放低音量說話,幾乎完全被隱在其他聲音之后,只有他們兩人能聽見。
耳機一人一只,因為是有線耳機,分享的概念變得直觀而具體。
岑樾進入ianoesn,隨意彈了一段旋律,覺得不滿意便清除,重新再彈。
心思沒在創作上面,當然不可能作出滿意的曲子,他看了周為川一眼,退出a,熟門熟路地點進了另一個視頻a。
他搜索了柏林愛樂樂團演奏的仲夏夜之夢序曲,而后像是困乏了似的,側頭靠在周為川肩上。
手機屏幕小,兩個人湊在一起看會有些費勁,曲子演奏到一半時,周為川摟過岑樾的肩膀,幾乎和他頭對著頭,看著屏幕上正合奏高潮樂章的樂團。
他還將羽絨服披在兩人身前,衣料摩擦出沙沙聲響,仿佛加入了耳機中的演奏。
一曲完畢,周為川伸手,點開了底下的一條相關視頻。岑樾笑了一聲,默默把音量調大一格。
而后他們好像莫名其妙開始了“輪流點歌”。
每次周為川點開一條視頻,播放完畢后,就由岑樾選下一條,如此循環。
音樂是有魔力的。
從門德爾松到德沃夏克,從卡農到梁祝,火車輕輕顛簸,駛過北方的荒山和原野,他們卻從鐵軌上漂浮起來,進入到了另一個更加廣闊、沒有邊界的空間。
即便他們現在的關系似乎是有點尷尬的,也不影響他們共享這一段時間。
岑樾刻意觀察了周為川的選擇,發現他喜歡的曲子都帶有一種淡淡的悲情意味,放在管弦樂團的表演形式中,又不缺乏激揚和富有張力的部分,最典型的莫過于orunacabeza。
業余音樂愛好者,其實很有一番自己的品味。
手機開始發燙,不知不覺,過去了一個多小時。
岑樾分神抬起頭,發現對鋪的女人已經結束了麻將游戲,熟睡了,整個隔間落針可聞,除了他們兩個,都已經進入夢鄉。
岑樾放松地打了個哈欠,切回ianoesn。
坐久了會累,尤其是周為川一直攬著自己,岑樾拖他的小臂,示意他往后靠,抵著身后的隔板,這樣會舒服很多。
他打開曲庫,想去找周為川談彈過的一步之遙。
按照時間順序往下翻,還沒找到一步之遙,他手指頓了頓,突然改變主意,點開了命名為“新建曲1”的一段旋律。
某個剛結束性愛的黃昏,他們相擁著靠在沙發上,共同完成了這首“曲子”。
后來岑樾一次也沒有再聽過,可耳邊剛剛響起幾個音,他就被帶回到了那日黃昏。存儲在旋律中的記憶無比真實,真實到,他甚至以為性愛的余韻都回到了自己身體里。
他甚至能分辨出哪個音是周為川彈的,哪個音是自己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