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道生瞇起眼睛：“就這事？”n
“就這事！老鄔，咱倆多少年交情了？我王德海什么時候求過你？”n
鄔道生啞著嗓子問：“車牌號？”n
“就記著最后倆數，75。”王德海湊近低聲道，“賣煙的老趙說的。”n
“只有兩位數，那可不好查。”n
“要不我找你呢。有你老鄔出馬，肯定沒問題。”n
鄔道生盯著煙灰缸里半截還在冒煙的煙頭，突然笑了：“你小子，還是這么會戴高帽。”n
他伸手從抽屜里摸出本泛黃的登記簿，指頭在舌頭上蘸了蘸，“75結尾的車…………”n
王德海趕緊湊過去，聞到他身上混合著煙草和藥味的酸臭。n
登記簿嘩啦啦翻到中間，鄔道生突然用指甲在某行上一掐：“市政廳三輛，商會五輛，警備司令部…………”n
他手指突然一頓，“特務處就一輛，黑別克。”n
王德海瞳孔一縮，竟然還有特務處的人。n
鄔道生“啪”地合上簿子，濺起的灰塵在陽光里亂舞：“你娘這場車禍…………怕不是趕巧了。你確定要查？”n
“查！”王德海咬牙道，“管他是閻王爺的車，撞了我娘就得有個說法！”n
“行，既然是老太太的事，我就好人做到底。把所有尾號是75的車牌號信息給你謄抄一遍，不過作為兄弟，我得提醒你，這些車的主人大多是有權有勢的，不是咱們這種小角色能惹得起的。你可得掂量掂量。”n
鄔道生說著，從抽屜里抽出一張皺巴巴的公文紙，又從筆筒里挑了支禿頭的鋼筆。n
他一邊蘸墨水一邊搖頭：“75結尾的車，全金陵城攏共十七輛。市政廳三輛，商會五輛，警備司令部一輛，警察總署兩輛，剩下的…………”鋼筆尖在紙上沙沙作響，“可都是些惹不起的主兒。”n
王德海盯著他顫抖的手腕：“你放心，我心里有數。”n
等鄔道生寫完，王德海將那張寫滿車牌信息的公文紙對折兩次，小心翼翼地塞進內袋，拍了拍鄔道生的肩膀：“老鄔，這份情我記下了。”n
鄔道生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枯瘦的手指像鐵鉗般收緊：“記住，今天你沒來過這兒。”n
他渾濁的眼珠轉向窗外，“最近風聲緊，有些事…………”n
“放心，我有數。”王德海掙開他的手，微微點頭離開。n
出了警局后門，王德海鉆進吉普車。n
這次找鄔道生幫忙還算順利，但是查這些車的后續工作就比較棘手了。n
有些車，真不是想查就能查的。n
王德海開著吉普車緩緩駛過金陵城的街道，車窗半開，晚風裹著街邊小攤的油煙味灌進來。n
在他身后幾十米處，一輛黑色雪佛蘭始終保持著勻速。n
駕駛座上的男人戴著深灰色禮帽，壓低的帽檐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只露出線條冷硬的下巴。n
拐過太平路口時，王德海瞥了眼后視鏡，卻只看到一輛電車正緩緩進站，擋住了后方視線。n
他輕踩油門加速，全然不知那輛黑車已悄然拐入另一條小巷，繼續如影隨形地尾隨著他。n
王德海正想著怎么查車輛信息的事情出神，突然一聲刺耳的喇叭聲將他驚醒。n
他猛踩剎車，吉普車堪堪避過一輛突然變道的棕色轎車，輪胎在路面上擦出刺耳的聲響。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