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靜止的火焰重新燃燒,但顏色徹底變成了令人心悸的翠綠與暗金,火舌不再是躍動的形態,而是像活物般扭曲、蠕動,發出低沉的、仿佛無數蟲豸啃噬的嗡鳴。火焰舔舐過那些新生的漆黑藤蔓,非但不能將其焚毀,反而像是在為其淬煉、鍍上一層詭異的流光。
空氣變得粘稠而沉重,彌漫著濃烈到令人作嘔的混合氣息——甜膩的花香、鐵銹般的血腥、泥土的腐敗以及一種難以名狀的、屬于“新生”卻又帶著死亡腐朽的奇異腥甜。這氣味鉆入鼻腔,直沖大腦,讓弗蘭克都忍不住皺緊了眉頭,喉頭滾動,強壓下嘔吐的欲望。
“看……看那邊!”弗蘭克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指向光柱坍縮的核心。
只見在那紅金光芒最熾盛之處,一個模糊的、蜷縮的身影輪廓緩緩升起。它懸浮在半空中,被無數從地面瘋狂涌出的、流淌著翠金與暗紅光芒的能量藤蔓所拱衛、托舉。那些藤蔓如同活化的臍帶,貪婪地汲取著腳下這片被鮮血浸透、被絕望滋養的大地。
光芒漸漸內斂,顯露出那“神子”的真容。
并非預想中龐大猙獰的怪物,而是一個……嬰兒。
一個體型不過人類嬰兒大小,通體覆蓋著半透明、流動著翠金與暗紅紋路的奇異膠質的存在。它蜷縮著,形態完美得令人窒息,仿佛凝聚了世間一切生命的初始形態。然而,這份“完美”卻透著深入骨髓的詭異。
它沒有清晰的五官,只有一片光滑的弧面。但在那弧面之上,無數細小的、如同星辰般的光點在明滅閃爍,每一顆光點似乎都是一個微縮的瞳孔,冷漠地、毫無感情地“注視”著下方這座被它強行改造的城市。
一條更加粗壯的、如同實質化能量構成的翠金色“臍帶”,從它的腹部延伸出來,深深刺入下方城市中心的地脈之中,每一次脈動,都讓整座混亂之城隨之震顫。
一種無法形容的威壓如同實質的海嘯,從那小小的身軀中源源不斷地散發出來。這不是力量的壓迫,而是一種更高位階生命體對低等存在的、源自生命本源的“俯視”。它不需要嘶吼,不需要動作,僅僅是存在本身,就在向所有生靈宣告:它即是這片扭曲新生之地的“主宰”。
“這……這就是……天使.......”諾文的聲音在顫抖,身體的本能瘋狂叫囂著“逃離”,但雙腿卻如同灌了鉛,在那無孔不入的威壓下動彈不得。那不是恐懼,而是一種渺小生命面對浩瀚星海時的絕對無力感。
嗡——!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低沉、都要深邃的嗡鳴響起。這一次,不再是沖擊波,而是無數聲音的疊加——藤蔓瘋狂生長的窸窣聲、火焰詭異蠕動的噼啪聲、廢墟被碾碎的呻吟聲、風穿過扭曲建筑的嗚咽聲……還有,無數被改造的、或是被那欣快感俘虜的城中生靈,發出的無意識囈語和怪異的笑聲!
這些聲音匯聚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宣告:
神子已臨,萬物新生——以祂所定義的方式。
整座混亂之城,不再是戰場,而是一座正在被活體化的、巨大而詭異的……溫床。而他們,不過是這溫床角落里,幾只微不足道的、試圖掙扎的螻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