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薇中毒和他家里脫不開關系,衛行舟有些心虛。他焦急又無奈地等在院子里。
又過了三刻鐘,扶薇喚人。蘸碧和靈沼進去伺候,再一刻鐘,才叫衛行舟進去。
衛行舟見到扶薇,“噗通”一聲就跪下了。他一雙大眼睛瞪圓,幾乎瞬間濕潤。
“公主怎么瘦了這么多您受苦了”
靈沼又翻了個白眼。
扶薇手里捧著杯溫水,涼薄地睥著他,冷聲問“拿著本宮的畫像打聽衛行舟,你好大的膽子。”
衛行舟性子再直,也能感受到扶薇的冷冰冰。他急聲“您中了毒,又音訊全無。我怎么能不著急”
扶薇冷冷一笑,道“衛行舟,邊地再消息閉塞,你也不至于不知道是你父親膽大包天意欲毒害本宮。”
“家父一定是被人陷害的他一直欽佩公主能力,又千萬叮囑我日后好好善待公主,怎么可能毒害公主”衛行舟急得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扶薇冷眼看著他。
這門婚事是她自己挑的。她知道兵權的重要性,可她若想嫁給手握重兵的武將,朝臣必然不允。所以他挑中了衛橫,身在軍中,官職小,可以日后慢慢升。
當然,衛橫年紀大了。她只能選衛橫的獨子衛行舟。這個衛行舟也是個直腸子的莽夫,先前還不是說好男兒絕不尚公主她只是對他笑一笑,夸贊幾句,人就巴巴湊上來非卿不娶了。
只是如今衛橫給她下毒,她又一怒之下將衛橫扔進了天牢。這門婚事自然吹了。
“本宮念在你衛家幾代忠臣軍功也不少,就免了牽連他人,只治你父親的罪。衛行舟,戴罪立功給你父親贖罪去罷。”
扶薇移開目光,不再理他。
衛行舟整個滾燙的心仿佛浸在一汪冰水里。他愣愣望著扶薇“他們都說長公主沒心,更沒可能把心放在我這里。我還不信哪怕你有那么一點恨我怪我”
扶薇覺得好笑,忠言逆耳,明明他身邊的人都提醒了他長公主沒心,他偏一頭栽進去。
“請吧。”靈沼開始攆人。
衛行舟站起來,仍是不敢置信。他渾渾噩噩走到門口,推開房門,邁出了一步,又突然轉過身,大聲質問“都是假的嗎你說我穿鎧甲英俊非凡,你說我騎馬意氣風發,春天你送我桃花餅,秋天你送我桂花糕這些都是假的嗎”
扶薇茫然地回頭看向蘸碧。蘸碧輕輕點頭,扶薇才知道自己真做過這些。
唉,為了點兵權,自己還挺不容易的。
宿清焉正在廂房里做火折子,將硫磺和其他易燃物塞進細竹筒里。
衛行舟的大聲質問傳來,他手中的動作頓了頓。半晌,他垂下眼睛,繼續裝。
粉末從他指間落進竹筒,那些細密下墜的粉末忽然變成了紅色。
紅色,紅色,
一點一點的紅色慢慢凝成一小團,它們還在不停地聚集,最終聚成桃花糕的樣子來。
他再抬眼,滿桌子的竹筒都變成密密麻麻的桂花糕,時大時小不停地晃動著朝他眼前涌來。
胡鐵柱的面容突然擠破桂花糕冒出來,指著他大聲說話。然后又出現另外幾個人的面孔。
他們全部涌上來,沖到宿清焉的眼前不停地說著扶薇的流言碎語。
細竹筒被他捏斷,宿清焉頭疼欲裂。
他一手撐著身體不倒下,另一只手用力去抓自己的頭。他低著頭,一顆又一顆冷汗墜落。在他眼中清明和空洞交替轉換,每一輪轉眸都帶來劇烈的頭痛。
廂房的門忽然被拉開,一束明亮的光猛地照進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