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揮手中長矛,沿著下水管道出口的邊緣畫了一個圓圈。沉重的金屬與混凝土砰得一聲墜入污濁的水中,濺起難言的惡臭。緊接著,雄獅竟一馬當先地跳了下去,不帶絲毫猶豫。
他的眼睛在排污水道的昏暗中發著亮光,那份異乎尋常的專注力仍在發揮作用。但是,相較于他,阿茲瑞爾此刻的頭腦卻一片混亂。
他起初想說雄獅不必親自進入這片污濁之中追尋真相,而后又想問,為何會如此湊巧,他們一來到班卓-1便撞見了基因竊取者的殘骸
是那些墮天使的手筆嗎?他們仍在保護人類?如此看來,那秘鑰說不定也是他們計劃的一環,不是為了設下陷阱,僅僅只是為了呼叫增援。
如果事情真的是這樣,那么雄獅一定會赦免他們的罪孽。可是,墮天使們向來行蹤謹慎,難道他們中真的還有高尚到不惜暴露身份也要拯救無辜民眾的人?
阿茲瑞爾有些迷惘,呼吸頻率稍有變化。他不知道,他的原體已經察覺到了這件事——雄獅頭也不回地開口了。
“你并不了解他們,阿茲瑞爾.你以為這些人是叛徒,是兇殘而毫無信義與道德存于胸中的暴徒,但事實并非如此。”
“或許下次我該讓你和阿斯莫代一起旁觀他們的審判,言語可以騙人,但在我面前不行,他們只能以真實的面貌來面對我,因此你將得見真相。”
話音落下,他忽地停住腳步,手中長矛猛地探出。阿茲瑞爾甚至看不見這一擊的軌跡,耳膜便一陣疼痛。
他心下駭然——是襲擊?還是敵人?答案二者皆非,雄獅手中的長矛不過只是挑起了一塊從天而降的尸體。
阿茲瑞爾抬頭望去,看見數十具正連續不斷地從他們頭頂墜落的基因竊取者殘骸。從其外在來看,大概還不算純血者,但也絕非那些能夠混入社會各界的偽裝者。
他警惕地拔出槍,來到原體身邊護衛,右手則高舉劍刃,連續揮動,一連上百次斬擊在短短十秒鐘內連續震顫了空氣,將所有落下的尸骸統統變為碎片,沒有讓任何一點沾染到雄獅。
但他的長袍與靴子實際上早已被污濁。
“多此一舉。”雄獅評價道,話雖如此,他卻是帶著微笑這樣說的。
阿茲瑞爾在頭盔后難為情地笑了一下,隨后便啟用了背后的跳包:“我去偵查,原體。”
“我和你一起去。”雄獅不容置疑地說。
阿茲瑞爾本想問,你要如何跟上,然而僅在一秒鐘后,他便開始慶幸自己沒有問出這個愚蠢的問題。
只見雄獅張嘴咬住長矛中央,雙腿發力,向上一跳,雙手便緊緊地攀住了污水管道墻壁上那些凸出來的細微邊緣,緊接著便開始縱跳,那速度甚至讓啟用了跳包的阿茲瑞爾都有些難以企及。
他驚愕地看著原體那超乎想象的靈敏身姿,以及他那被臟污染黑的雙手,再一次回想起了戰團長的話。
當雄獅身處戰場的時候,他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對他有利的戰機。我們要學會這一點,阿茲瑞爾。
半分鐘后,他們進入了一個正在將無數污水排向下方——即他們來時之所——的巨大管道。
設計者留出了兩條還算寬闊的側道供以后來的維修者使用,但它們顯然被那些正在死去的基因竊取者挪為己用了。裝載著各種物資和武器的板條箱堆積在靠左邊的那條側道上,將其占據得滿滿當當。
阿茲瑞爾粗略一瞥,便看見了上百把尚未使用的制式光槍,這個發現讓他心中更顯擔憂。他雖然年輕,卻已經和各類異形都打過交道了,尤其是基因竊取者與綠皮。
他很清楚這兩種異形的習性,因此他明白,這些武器出現在這里到底意味著什么.而雄獅仍然一言不發,他提著長矛,尖端朝下,無聲而快速地移動著。
污水流淌,一具又一具尸體從遠方飄來。某種古怪的戰斗聲響隱約地從道路的盡頭傳來,阿茲瑞爾側耳聆聽,卻沒聽見任何爆彈槍的聲音。
這倒也合理,畢竟基因竊取者們的尸體上盡是銳利的切割或戳刺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