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另一場平叛里,魯特死了,他被敵人從后面打爛了腦袋。
巴爾博亞當時不在場,他兩天后才知道這件事,那時候他正躲在濕冷陰郁的戰壕里忙著逮老鼠吃.
別指責他,他們的補給線被敵人截斷了。
整整一個星期,這群人都不得不依靠自己的主觀能動性來隨便找點什么東西吃,不然就得吃尸體。但是,沒人愿意這么干。
雖然地獄獵犬的兵源大部分都是罪犯和死刑犯,是一群墮落的、沒心沒肺的雜碎。可就算是這樣的人,也是有點底線的。
也正是這點微不足道的底線,將他們與真正意義上的畜生劃分開來,使他們只是壞人與人渣,而非豬狗不如的東西。
所以他們不吃人,絕對不吃。
在這種情況下,老鼠就成了絕佳的美味。而且,這么做可謂是一舉多得。既能讓人飽腹,也能在這些野獸啃食掉死人的手指、眼睛或耳朵以前就把它們統統殺死.
因此,當那個傳令兵帶著魯特的死訊冒著轟炸沖進戰壕并宣布這件事時,巴爾博亞的手上還拿著兩只老鼠。
他原本準備把這兩只老鼠扔給他們的廚師,但這個消息就像是一顆子彈那樣打穿了他的心,使他的手抖到不能自已,使他被迫地松開了手。
老鼠的尸體帶著血液滾滾落地,砸在泥濘里,卻沒人去撿,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望著傳令兵,仿佛聽見了什么不可思議的話。
這很正常,在這群渣滓的心里,魯特是不會死的,他至少打過一百場仗了,別說受傷,他的衣服甚至都不見得會被血打濕。
他手長腳長,肩膀寬闊,力大如牛,槍法奇準,哪怕是最道德敗壞的死刑犯也會對他生出幾分敬意,想在戰場上和他一起行動,因為這樣能讓自己活下來的幾率稍微大一些。
但他死了,而且死因稀松平常:被流彈擊中。
這算什么呢?
渣滓們立刻叫喊起來。
兩個小時后,這群人渣與雜碎集體組織起了一場反攻。他們從壕溝里跑出來,每個人都像老鼠那樣骯臟。然后他們冒著炮火踩過平原,沖向了敵軍陣地。
結果不知怎的,其他連也在短暫的遲疑后跟了上來,似乎把這當成了上面的總攻命令
根據事后統計,大概有兩萬多人死在這場沖鋒里,他們的鮮血將泥土變得又濕又軟。以此作為代價,他們拿下了那片陣地,得到了彈藥、槍械、藥物、繃帶以及多得能把僅剩下的三百來個人淹死的酒。
至于那之后所發生的事情,巴爾博亞就不是太清楚了,他只記得自己找了個地方喝酒,然后就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天空被漆黑的灰塵占據,而他因宿醉所產生的耳鳴與暈眩幾乎站不住,只好坐在地上。
那個傳令兵又來找了他一次,還把什么文件塞到了他手里,巴爾博亞沒有看,他懶得看,他只是把它收起來,扔進他又臟又臭的軍服內里,然后繼續抬頭望天。
幾個小時后,戰斗結束了。
第二十一團全團則因他們在這場戰爭中的杰出表現,以及過往四年的服役而得到了一次全軍赦免的機會——不過,說是赦免,其實只是物盡其用罷了。
一整個團死得只剩下三百來個人,而且都是一群死刑犯,有什么重組或重新分配的必要?還不如讓他們遠離軍隊,到其他地方去做苦力。
于是,大部分人都歡天喜地地接受了這件事,轉而被發配到其他地方,在執法官的看管下去服勞役了.